鞑子作战时一般先用阿哈消耗,待敌疲累后又用披甲人冲击薄弱处,最后才用旗丁绞杀。
此番李国翰所部承担的便是阿哈的任务,若他们能够在“大西军”侧翼造成混乱,那么其后便该有大队人马紧随杀到。
可是出乎豪格预料的是,平素里都充作披甲人使用的李国翰所部,竟连阿哈的任务都没能完成便被打了回来。
若在寻常时节这自然算不得什么,毕竟顶在当面的乃是正蓝、镶蓝两旗护军,时间拖得久些说不得他们便能破了敌军阵势。
可这毕竟不是寻常时节,立在两旗护军当面的也非寻常人马。
当雨点般的弹丸击穿身上甲胄之时,本还在不断拍往“大西军阵”的蓝色浪潮却似遇到了无形的堤坝一般不得寸进。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按着常理来说,眼见敌军在自己面前折戟沉沙,身为后军统领的梅春当该万分欣喜才对,可看着缓缓前推的火铳军阵和已有溃退之相的清军阵势,他却不断满面焦急地往大阵后方看去。
怎么还不来?
若再晚些鞑子怕是要顶不住了。
随着火铳军阵对鞑子的压迫越来越强,他却不由担心起了李过等人的抵达时间。
在朱慈烺原本的计划中,此战最终的目的当是围歼一小部分鞑子精锐,可现在当面之敌都已有溃退之相,负责切断鞑子退路的李过等人却还连影子都见不着半点。
他很清楚,在这等开阔地上,火铳军阵自能凭借超高的射速和超远的射程无往不利,可一旦到了金牛道这种狭长地形,自家的优势必定会丧失殆尽。
若豪格真于此时下了撤退命令,那陛下苦心筹划了许久的谋算岂不是只能逮住些用来断后的小虾米?
心念及此,梅春往后转头的频率自又快了几分,可军阵两侧除了宿卫中军之外便仅剩了些正在溃散的鞑子骑兵,他心心念念的李过马队却还是不见踪影。
“去问问陛下,要不要减减攻势,等等李过。”
话音落下便有一骑策马离开,而梅春则在扫过战场情况之后不由苦笑一声。
曾几何时,即将度过长江的鞑子便似利刃一般架在了大明君臣的脖子上。
那时不但朝中文武人心惶惶,便连弘光皇帝都趁夜出逃,他梅春虽因看守皇陵的缘故而成了边缘人物,但也晓得应天当无能守之理。
可现在呢。
只过了年余,自己便有胆子在面对敌军精锐时考虑要不要收收力气,此等如倒反天罡一般的变化又有几人能淡然接受?
当然,他也晓得眼前情况乃由数种偶然共同作用,并非全是火器犀利而成。
说到底,最初南下时的十多万清军已在和张献忠的消耗中损掉了绝大多数。
哪怕这些损失皆都为炮灰一般的降军,但少了这些人马,鞑子惯用的战术便无法施。
要知道那可是七八万人,就算他们站着不动任由后军击杀,凭着每人不到二十发的弹药携带量,宿卫后军也不见得能将他们全都杀掉。
若真对上将才南下的豪格所部,这仗会打成什么样子却也是未知之数。
“大帅,陛下说照实了打就成,不必收手。”
梅春这边还在心中感慨,那骑士却已赶了回来,而在他听到回报之后,却不免追问了一句。
“陛下有没有别的交代?”
“没有。”
他是宿卫五帅之中最晚跟上朱慈烺的,但也不知什么原因,他却是这几人里对“杀伤清军有生力量”理解最为深刻的。
有着这样的认知,他自然希望李过能在鞑子全部退入金牛道前及时赶到。
可现在.........
唉~~~~~,终还是离得远了一些啊。
于心中暗叹一声,梅春却也有些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