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朱慈烺这般明显的意思,袁、马二人只是对视一眼便未再言语,可身为朝廷首辅的钱谦益却有些不淡定了。
此时的应天小朝廷虽已把长江以南全都拢在了手里,但南直隶、湖南、江西和西南三省皆都遭了战乱涂炭,余下的两广、闽浙也只有浙江算是传统的税赋之地。
如此一来,朝廷今年拢共也只收了三百多万钱粮,哪怕算上在四川的缴获也还有不小的缺口,更遑论再次用兵?
这些事情朱慈烺自然是晓得的,但他更晓得事物总是在发展变化之中,不能用老眼光看待北面强敌。
更何况他也没打算只靠从地里扒拉出来的那些钱粮便能复了大明江山,待见内阁三臣因自己的确认而垮了个脸,他便接着说了起来。
“钱粮的事情你们不需担心,与荷兰人的那仗总也不是白打,再等一两个月当也能有些进项,再者刘先生去了浙江也不会空手而回吧。”
朱慈烺的话说的平淡,就似这只是寻常而已,可这暖阁的力气氛却因这一句而变得诡异了起来,便是自入阁开始便极为谨慎的袁继咸都有些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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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常人想来,这一番陛下是受了大委屈的,但他们都不是寻常人等,待那芦少春前来禀报之时便已想明白了原委。
今年浙江只收了一百二十万两,虽也占了朝廷收入的小半,但与崇祯年间相比却有不小的差别。
很明显,这地方是打着蒙混过关的算盘,意图趁周遭皆有战乱的机会省下这么一笔。
这一点谁都能看得明白,但早年间浙江便屡有抗税之举,此时大明又急需稳定,所以几位阁老商量了一番也只打算捏着鼻子认了此事,只打算来年再说。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陛下竟来了这么一手,让刘宗周去查刘家隐匿田产之事。
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毒辣。
都是场面上的人物,自晓得刘宗周将名节看得比性命还重。
若他能秉公查案,不放过任何线索,待办完这件差事之后陛下大抵还能给他留上些体面,可要是他敢有半点徇私舞弊,那他不单要背着邀名求直的名声,更还得背上贪赃枉法的罪名。
届时他那苦心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声望大抵也就得彻底烟消云散了。
“陛下,浙江........”
“朕知道你的意思,”眼见马士英有话要说,朱慈烺却一反常态直接将其打断,随后暖阁内陷入沉默,待过了三两个呼吸才又听他的声音传了出来:“国难当头,大明百姓人人竭尽全力,可他浙江却想趁着这个档口蒙混过关,是不是觉得朕的刀能砍鞑子却砍不动他们?”
朱慈烺的话杀气腾腾,与早前那在规矩中解决矛盾的皇帝似有天壤之别一般。
可当这话音落下,钱、袁二人却没有因朱慈烺那杀气腾腾的话语而有半点惊讶,反倒是眼神复杂地瞟了眼马士英才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
若依寻常人想来,马士英当是要用大局的稳定来劝说朱慈烺莫要太过激进。
但在场都是明眼人,谁还不晓得这是在给浙江上眼药。
归到根里,陛下此番归来之后已然不似过去那般,而那浙江又仗着是钱粮重地而肆意妄为,若马士英连这等机会都要错过,那他弘光一朝大抵也能略略好上一些。
不管怎样,朱慈烺已对三位阁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面对方才凯旋的皇帝,他们自也不会为了政敌去触这霉头。
其后他们又说了几句便等着陛下召见琉球使者,待结了此事当也就各自回返,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金应元明明就在宫外候着,陛下却先将那西班牙国王的使者给唤了过来。
“弗朗机使者杜琛,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内阁三人对这弗朗基使者倒是没有旁的想法,但朱慈烺心中却有了些上演谍战剧的感觉。
这杜琛既是他任命的海关署理,又是葡萄牙那偷偷摸摸的澳门总督,此番他竟又成了西班牙的求婚使臣,却不知他对哪面的归属感更强一些。
“拿着三家的薪水你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能退休了吧?”
“陛下误会了!”朱慈烺这里话音才落,杜琛竟就学着大明臣子的模样直接伏在了地上:“实在是西班牙国王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才找到了臣这里,绝不是臣有心与外邦生了什么瓜葛!”
所谓财帛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