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寻常来说,宁城侯在这等局面之下就算不直接道歉也当退上一番,可谁曾想,话音入耳之后他竟又说了起来。
“国公这些日子不再应天,不晓得内情也是有的,莫看陛下搂钱的手段乃是一等一的,但花钱的本事也是天下难寻,那工厂占地不过应天一隅,吞掉的银钱却要以百万计,”说到这里,他便顿了一下,待见朱国弼心生好奇之意才又说道:“我听说陛下让李永茂造个叫蒸汽机的东西,仅是做坏掉的料钱都有十多万了。”
“十多万?!”
“可不十多万,那东西说是不能漏气,但凡有一点瑕疵,上千斤的料就都废了。”
“嘶~~~~!”
听到这里,便是朱国弼财大气粗也不由因这消耗而倒吸了一口凉气,待将这等消耗套在整个工厂,他也觉得陛下手里的那点银子经不住这么糟蹋。
只是..............
“这都是有去无回的,远不似海贸、织造能分得利钱,你们就甘心把银子丢到这坑里?”
话音入耳,宁城侯的面色顿时垮了下来,待沉默片刻之后才低声说道:“不丢怎么办?咱们都是勋贵,于本朝无有半点功劳,若不能讨得陛下欢心,这祖宗基业怕是..........”
“那你们打算用多少银子买太平?”
宁城侯的表情落在眼里,朱国弼也不禁叹了一声。
他晓得上面的那位爷不是好打发的,也晓得没了权柄的勋贵们把家业看得比什么都重。
由此,他便试探着问了一句,显然不太看好这番买卖,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犹豫许久之后却用一只手狠狠抓了下他的胳膊,随即一阵极为惊讶的话语声便从他口中传了出来:“一家还是全部?”
“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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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万。
这个数字放在此时的朝廷大抵算不得什么,但放在一门一户身上却已算是伤筋动骨。
可形势比人强。
依着此时的局面,勋贵们已然没了半点拉拢的价值,待局面稳定下来,陛下若是宽宏大量许也就由得他们缩在角落里,若是计较一些,这应天城里的勋贵怕也真得遭人检举。
心念及此,朱国弼终也只能沉默不语,待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在宁城侯那有些焦急的注视下张开了嘴巴。
“我也出一份吧。”
“哎呀!公爷这是哪里话,你肯为咱们出头已能算是大恩,国公府的那份我与其他人早就备好了。”
“不成,这银子得自己出。”
宁城侯是个懂事的,在他看来那胆小如鼠的徐胤爵既已彻底断掉了魏国公府与各方的联系,朱国弼这受了陛下重用的勋贵便能算是奇货可居。
此等情形之下漫说对方不需似他们一般花银子买太平,就算真的要用银钱讨得陛下欢心也当由他们这些人出了银钱。
可自家事自家知,朱国弼对自己的处境一清二楚,更何况王福平的锦衣卫在应天已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若自己真接受了勋贵们的好意,谁晓得传到陛下耳中又会是什么情形。
“公爷实在太见外了,咱们日子虽过得清苦些,但这点银子总还是能凑出来的。”
“你莫推辞,这银子必须得自己出。”
“公爷莫不是小看我等?”
“报效朝廷的银子如何能托于旁人之手?”
话都说到了这般份上,宁城侯便是再情真意切也不能强求,随后两人直接转开话题不再涉及此事,待到酒宴结束之时他们的话题便已扯到了陛下今后的打算上。
“公爷,您说万岁爷接下来是要打两淮还是要打襄樊?”
“我看八成是两淮,放着洪承畴在应天门口终也是个祸害,倒不如.........”
朱国弼本还想将自己的想法细细道出,可说到一半却觉臂弯被人轻轻捣了一下,待他顺着宁城侯的视线看去,就见侯承祖正在内官引领下转往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