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会,齐老二也已确定那人并非是来诓人开门的,稍一转念便准备将这事告与姨丈。
约莫盏茶功夫之后,大门自内缓缓打开,齐老二向外张望几眼,见整个巷子中并无半个人影这才让开大门将姨丈温宏峰送了出来。
“姨丈,还是我陪你去吧。”
“算了,你留下吧,若真有事家中还需你照应。”
“那.....姨丈您小心些。”
两人说了几句,温宏峰便直往巷外而去。
按着常理来讲,便是有天大的事却也不该在这般时节召人出门,可温家作为县里大族,却是有族产传家的。
若要问出门和族产之间有什么联系........
倒也只能说族里每年所分例钱便足以寻常四口之家衣食无忧。
这般情形,漫说只是将才打了一仗,便是天上正在下刀子,他温宏峰却也不得不应召而至。
小心翼翼地出了巷子,预想中的尸骸遍地并没有呈现于眼前,大街上除了空无一人之外大略也和平时没什么太大区别。
见此情形温宏峰心头不由一松,脚步却并未因此而减慢半分。
大街上没有打过仗的痕迹只能说明战斗被控制在了鞑子营中,却不能代表碰到兵卒就不会遇到危险。
华亭县城虽是直接递了降表,算是未动刀兵,但在这乱世间哪怕没见过,想来也当听过乱军屠城之类的事。
总算族老府邸不算太远,一两柱香的功夫温宏峰便到了一座宽约两丈的大门之外。
昨日族老府内家仆和那些生面孔都在忙碌,但大门之外却能称得上门可罗雀。
再看此时,大门洞开,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甚至在街边上还有几个明军打扮的兵卒正在站岗放哨。
看到这样的景象,温宏峰大略也想到了昨夜之事的来龙去脉。
说不得便是族老开了城门,如此才让明军趁夜给清军来了这一下。
这也难怪,当初清军刚来的时候各家也只想当个顺民安稳度日,可谁知越往后这鞑子行事便越是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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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粮纳银也还罢了,毕竟明军、清军、海匪、盗寇都是一般,最让温宏峰不能接受的便是那跑马圈地!
他虽然在城里谋生名下并无土地,可族里的上等水田却被圈走不少。
所谓断人财路便如杀人父母,先前无力抗争也就罢了,现在有王师相助自当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到底是族老,不声不响便做了这等大事。
心念稍转,温宏峰便往族老府中走去,而那兵卒却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他不断与府里出来的人打着招呼,所以也就未曾阻拦。
“宏峰叔,人都到了,就差你们这房的了。”
听到这话,他不由加快了脚步,片刻之后便到了正堂门口,堂里众人见其到来也便各自落座,随后便将目光投向了主位上的老者。
“昨夜出了何事想来你们也已猜到,一阵我便要和其他几家去见吴志葵吴总兵,唤你们来就是先商量一下劳军的事。”
话音落下,堂中一片寂静,却是无人应话。
其实这劳军之事本也是预料中的,只是平素里都是上面发下摊派数额这才到族中商议的环节。
再者各房虽知道是明军入了城,可对来龙去脉却所知不多。
这般情形之下便是两眼一抹黑,谁又好直接应承下来?
所谓劳军看起来似乎是出些钱粮送予大军便能了事,可这里面却也有颇多讲究。
譬如这华亭县周遭有明军、有清军、有盗匪、有海寇,这不同的人马来了便需出不同的数额。
若再具体到今日情形,众人已从门口兵卒的装扮上判断出来人当是大明官军,可明军也是由不同将官带领,其胃口大小却也因此而有所不同。
要是连这些情况都不知道便轻易应承下来,谁知道大房这里会不会雁过拔毛。
“四哥,大略情形也需给我等讲讲,要不然两眼一抹黑却也不知该如何应承啊。”
见有人说话,主位老者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
这趟也非他有意如此,只是事情与他原先所想有些不同,所以才.......
“来者是吴志葵吴总兵麾下,这趟他们要的也不多,摊到我们这里大约也就六百两银子和两百石粮食。”
话音落下,众人长长舒了口气。
先前听到吴志葵三个字时他们的确有些揪心,谁不知这位总兵大人的胃口是出了名的大,当年和海匪盗寇打上一仗都能狠狠要上一笔,却不知这次和鞑子打了一仗为何要的反倒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