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殿下为何还要以半壁江山行此险事?”
“黄道周!”
话音落下,堂中落针可闻,本就有些紧张的诸位臣公甚至都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而身为朱慈烺“嫡系”的朱国弼更是无法在一旁装死了。
先前他还能以不懂军事为由坐看朱慈烺孤军奋战,可黄道周这话几乎是说朱慈烺要断送祖宗江山。
这般情形他若不站出来,却也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只是这才呵斥了一声,却见朱慈烺微微摆了摆手,随后便听他说道:“黄先生,此战着重以火炮杀敌,陆营只需守好河道间的缺口即可,当是无碍的。”
“殿下,老臣并非不知火炮之威,可敌军毕竟是活人,哪里会如城墙那般任由火炮轰击而不躲避呢?”
“黄先生,数百门火炮同时开火,哪怕鞑子真能躲开却也无力组起阵势了。”
朱慈烺作为后来者,自然知道火炮洗地的威力。
当然,他也知道此时的火炮威力远不能和后世相比,所以为了加强对人的杀伤力,他甚至还和郑家船队“借”了相当数量的链弹和葡萄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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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人这种生物虽然有一定的创造力,但想要凭空想象从来未曾见过的景象却是千难万难的。
所以,在他话音未落之时,黄道周便开始了对大明太子的谆谆教导。
“殿下,老臣知您想要尽快恢复山河,可情势所迫还当以谨守杭州为主,切不可听信某些人的一时吹嘘,将好不容易稳下来的局面葬送了啊。”
听到这话,先前还一脸怒火的朱国弼都险些维持不住面上表情。
与太子殿下打了一个多月的交道,他怎不知这位爷到底是何等狡诈、阴险?
可笑那黄道周还傻乎乎地将其当做长在宫中,涉世未深的少年,却不知何时便要被狠狠地坑上一下。
正当朱国弼想看看黄道周会以何种方式吃瘪之时,朱慈烺心中真真有些无语。
他不清楚黄道周口中的某些人是谁,但大概范围也当是在水师那帮人当中,否则陆营的人又怎会对他吹嘘数百门火炮同时开火的威力?他们怕是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炮啊。
只是无语归无语,该说服的却也还是得继续尝试。
在费劲解释了一遍设伏地形是如何适宜战船火炮发力,又解释了一遍链弹和葡萄弹对大军会造成多大的杀伤之后,黄道周却还是一副“殿下被人骗了”的表情。
如此情形之下,朱慈烺也便没了从技术层面说服这老顽固的信心。
“黄先生,清军此次分兵看似是因苏松谋划,但实际上却是因镇江被破才会如此,若错过此次,如何还能寻到清军兵力如此分散的机会啊?”
“殿下此言大谬,我大明乃是正朔,只要稳下局势,定能将鞑子赶回关外,反倒是较一时之长短才易将大好局面断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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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朱慈烺心中无语之意更盛。
黄老先生是忠于大明的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能带千余兵卒坦然赴死的人怎可能不是大明忠臣。
但若说到做事的能力..........
如李光地所言:“石斋虽当时用之,恐无益于乱亡,救乱须有体有用之人。”
自觉无法说服这位老臣,朱慈烺也不打算再费口舌,略一犹豫他便直接说道:“此战势在必行,亦有相当成算,本宫之意已决,就按原定计划行事。”
“殿下!万不可如此啊!当年先帝便是强令孙传庭出关才使大军战败,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啊!”
“黄道周!”
“幼玄!”
“殿下息怒!”
黄道周话音未落,堂中诸臣立时慌做一片。
换做寻常人在听到有人之言其父之过也会动怒,更何况当着太子之面说先帝的不是?
“你当真这么想?”
“殿下,万不能刚愎自用啊!”
也不知黄道周是不是察觉到自己所言大大不妥,在回答时虽还坚持原本的想法,但其措辞却已不带崇祯半分。
这般情形,诸臣有的还在呵斥,有的却在劝解。
可谁曾想,太子殿下未曾动怒半分,却在沉默许久之后直接下令:
“传令宿卫,随本宫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