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剧场的伶人-钢丝事件

特斯德 花宝木 8460 字 14天前

弥优尔重重地系列一口烟向着天空长喷:“很好,我很期待明天的演出效果。这个盘子我也会交给剧场主审查,你继续回去准备吧。”

“谢谢主人,告退。”

江政忠后退了几步,缓缓转过身准备离开。能顺利过关,江政忠的脑壳轻松了许多。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江政忠愣着转身:“报告主人,我名叫溯。”

弥优尔眼神有明显的变化:“溯?奇怪的发音,你来自哪里?”

“报告主人,我没有故乡的记忆,有意识以来就为奴隶。”

“嗯?那你制作东西的知识是哪里来的?”

糟糕,要圆不回来了。

恰好的时机,蛇小姐安娜从江政忠的背后挪动过来:“弥优尔大人午安,关于明天的演出我想申请一些物质。”

“安娜,明天也得靠你热场,我相当期待你的表现。溯,你先回去吧。”

“是,主人。”

被分散了主意,弥优尔也就没纠结江政忠的身世。江政忠一边撤退一边留意着蛇小姐的视线,安娜很明显在帮他收场。对此,江政忠心生感激。

——T9.15

回到土房工坊,江政忠继续制作材料。只要有材料捏什么都行,“捏肥皂”术式真是无比的方便。工作到一半,江政忠注意到了拖地的沙沙声。这是蛇挪动的声音,能走出这种声音的他只认识一个人。江政忠提前起身做好准备,恭敬地向安娜低头道谢。

“安娜小姐,刚才谢谢你了。”

“你个蠢货,说谎不准备全套是找死吗?”

“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名字和故乡之类的问题嘛。话说,溯这个名字有这么奇怪吗?听起来很像这里的人了啊?”

安娜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直接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把这个当成艺名不就好了。会用这样的发音做名字的只有靠近长壶岛的人,在这个国家不常见。”

“哦,也是啊。”

江政忠如同醍醐灌顶。

“呵哼。”安娜不厚道地笑出声,“我一直以为你聪明绝顶,现在看来你果然还是小孩童。”

“我还真是一个普通小孩。”

“既然我帮了你一次,你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示?”

江政忠眯着眼睛发问:“额,请问安娜小姐想要我做什么,能办到我尽量实现便是。不过事先说明,要钱的事情我是都干不了的。”

安娜笑着回答:“我知道你没有钱,我也不用你出钱。我的要求很简单,帮我做个小东西,具体的形状是这样的。”

江政忠看着安娜的手势,歪着脑袋再问:“这是手环吗?”

“不,比手环再小一点,最好能有手指大小。”

“戒指?”

“嗯,对的。”

“安娜小姐,找到了想求婚的人?”

“别废话,直接告诉我干还不是干。”

“当然干了,我觉得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吧。”江政忠摸着下巴思索,“不过有点难度啊,我现在的技术还做不到这么精细。”

安娜想了想:“问题不大,反正也不急,一年内做出来都可以接受。总之你把这事放在心上就好。”

一年之内的话还好。能靠着空头支票换取安娜的帮助,算上去是江政忠大赚了。

“哦,好。”

就这样,江政忠接下了一个奇怪的任务。

——T9.16

来到了实际演出的日子,剧场比预想地更加繁忙和紧张。在奴隶场就听说过城地贵族会前来这个剧场,从如今肃杀的气氛判断应该就是今天了。人们来回奔波大汗淋漓,反而是没收到任何外界信息的纽斯达淡定自若。

离剧场开场还有半小时,舞台上架起了大型钢栏。钢栏半径约10cm,由下至上发散到10米之高,呈现连绵不断的环状。

这是蛇女安娜在大型活动表演热场绝活时需要用到的工具。届时,她会用蛇的婀娜多姿在钢缆中加速穿梭,到达顶点还有凌空翻腾和飞跃等高危动作,仅想象便能感受到现场的震撼。

别看会很精彩,这是相当危险的表演。底部的支点和钢缆整体大小不协调,单脚高跟鞋一样的配置很容易失稳。期间要以安娜的身形体重用皮肤摩擦着钢缆加速,还要进行高空动作,任何一个失误都会危机生命。

不愧是现“表演组”的老大,蛇小姐牛皮!——江政忠忍不住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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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热场之后是惊险无比的“死亡组”表演。

江政忠也没看过“死亡组”的实际表现。不过按安娜的说法,这一次表演的是“空中接力”。这动作没有听上去那么友善,是让表演者在肉眼难见的钢丝上跳跃碰撞,视觉上仿佛是无视重力的小球自由飞行。缓慢的速度碰上细小的钢丝都会割伤,更不要说借用钢丝跳跃,一个劈叉很可能会被割成两半。“死亡组”当真名不虚传。

之后进入普通表演,缓解紧张激动的现场氛围,由“表演组”的普通成员环绕这舞台表演特技。再之后便是纽斯达的表演时间。

“尊贵的各位大人,敬爱的各位来客,欢迎来到‘科瑞特’!先来介绍今天的演出行程。”

从舞台上传来长鞭女的声音。

长鞭女今天换上了华丽的长裙,打扮后失去平时的野性,负责做一个正常美女主持。顺便一提,长鞭女的声音能响亮全场是因为手上拿着“麦克风”——一种具有扩大声音术式的道具,剧场也给江政忠他们准备了两个。

在长鞭女做开场介绍的时候,穿着开肩礼服的安娜盘踞在幕后的地上等候上场,剩下的伶人们按照上场顺序整齐地排列在其后。

“那么有请我们的剧场之花,安娜!”

蛇小姐瞬间将紧张的神情改成自然的微笑,向着舞台中央进发。转换的速度之快,表情之自然,安娜无疑是真正的影后。

安娜开始自己的表演。红色魅影顺着钢缆穿梭,每一次跳跃观众席会发出“哇”的惊叹。但说实话,江政忠看得是汗流浃背。作为土木工程的学生,看着地上摇摇摆摆的支点能知道倒塌的可能性有多大,不得不倒吸一口气。俗话说技高人胆大,整个流程中安娜倒是镇定自若,全然没有危机感。

热场走到尾声,安娜往底部走,从最远的距离加速准备做最后也是最高的跳跃。江政忠昂首看着天花上的白球,安娜应该是想碰到那个球。

嗯?奇怪了?

江政忠眯着眼睛细看,从他这个视角看白球前貌似有黑色的线条。江政忠突然想起了第二个表演是“空中接力”,如此说来着该不会是钢丝吧?

因为会危害到安娜的表演,钢丝要求在安娜演完之后再绷直,没有傻子会提前绷直钢丝才对。总有不好的预感,江政忠脱离队伍靠着墙壁接近舞台认真观察。

确实是钢丝!

在江政忠确信的时候,安娜已经腾空跃起,尾部用肉眼难见的速度刺破了白球,炸裂出七彩斑斓的琉璃片。表演结束,安娜的庞大身躯下降,却没有做出俯冲动作直接撞上了钢缆,尾部的血液随着安娜一同洒落舞台。

“啊!!!”

观众席那是一片惊慌,纷纷好奇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娜!叫医师和搬运,快去!”

兽皮青年朝着众人怒哄,然后飞奔向舞台查看蛇小姐的情况。

说是叫医师,在这个奴隶伶人的杂剧场里并不存在这么友善的设施,医师只能从外部请来。按着这出血量,等医师来了安娜估计都凉透了。

而且现在有更大的问题。剧场要是就这样停滞,到处的贵族们评价可想而知。从兽皮大叔一家人的表情看,剧场的运行已经不怎么好了,这么一来搞不好真会关门大吉。

关门大吉之后江政忠这些人会怎么样?分散被卖到其他地方的可能性很大,亦或者直接返厂奴隶场。不管哪一种情况都是江政忠不想看到的。

江政忠深呼吸壮胆,看着大伙们说道。

“我们上场了,听我的指示。”

或许心有灵犀,大家并没有很惊慌。这是很大的进步,特别是对原自闭三人组。希克斯大哥一只手抱起人鱼小姐,用其他手拿着道具。无视不知所措的其他人,纽斯达笔直地走向舞台。

围绕在蛇小姐身边的长鞭女放下手上的道具,匆忙地赶过来小声地说道。

“你们在干什么?别擅自出来!”

“主管,请让我们出场,我会一边演出一边救助1号。只要没有停下来就都不算事故,我说的对吗?”

长鞭女斜视观察着四周,强行撑起笑容。

“很好,倘若失败了——”

“我知道剧场的规矩。”

长鞭女举起道具用戏派的语调说道:“我们的安娜受伤了。”

江政忠扛着的道具枪,抬起手上的“麦克风”接道:“噢,那是何等美丽的蛇女,狩猎三十的我也未曾遇见。嗯?她是受伤了吗?”

江政忠缓缓走进蛇小姐,做出手势让背后的5人开始原本的演出。

菲兹唱的是布置场景时使用的歌,为了不让布置场景突兀而设计。要争取尽量多的时间,菲兹唱出语调明显减慢的歌声,配合着菲兹的歌其余4人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按着这个节奏能换到不少的时间,剩下看的就是江政忠的本事。

“你们来干什么!我说了去找医师!”

格拉尔怒目圆瞪,好不给情面。

“等医师来就真来不及了,你继续这样按着,我来进行临时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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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政忠蹲下来仔细抚摸蛇小姐的身体查看伤情。

“你在干什么!滚开!”

面对着格拉尔的恶言恶语,江政忠只简单地问了一句。

“你想她死吗?”

格拉尔立刻说不出话。

江政忠得集中精神,不然安娜真的神仙难救。他是工学院学生,对医学仅有常识知识储备,要是在现实肯定不会这样出头。但现在只有他拥有救得了蛇小姐的可能性。曾经威胁过自己也救助过自己,对这样的安娜,见死不救不符合江政忠的做人理念。

初步检查,江政忠了解到蛇小姐的情况相当不妙。比起高空摔下来失去意识,最为严重的还是鳞片散乱的尾部几乎被切断而且流出过量的血液。好在格拉尔有点智商,知道将大块的伤口拼接回去。一般的伤口包扎没问题,但大面积切割断裂的伤口流血会非常严重,必须优先阻止血液流出。最好的方法是对着伤口临时拼接回去,既能减少出血也能减缓伤面细胞坏死。

发动术式的要点是想象,即使是没学过的术式,配合适当的想象也能发动,这个规律在“捏肥皂”时已经验证了。那么,理论上江政忠是能用没见过的术式的,比如说让细胞加速运作的术式。

伤口的本质是一大层细胞坏死失去连接,愈合时身体先祛除坏死细胞再进行修复分裂,只要将这个过程加速便可。

要实现术式的功能有了,接下来是想象。生物的生长本就是细胞的整体运作结果。江政忠以这个作为想象的蓝本,想象一个人从一年前到一年后的变化,然后散发出灵气。

身体发出亮光,江政忠集中精神臆想的同时控制着灵气输入安娜体内。安娜的身体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头发和指甲疯狂生长,伤口逐渐愈合。紧接着坏鳞片脱落新的生长出来,蛇身部位一层薄薄的液体浸出,凝固后像纸张一样裂开脱落。比起治愈,这术式更像是“促生”——加速身体生长。

头部眩晕,江政忠跪倒在地面强制控制自己不失去意识。格拉尔相当焦急,来回摇晃江政忠询问。

“喂,安娜怎么样了?”

“不清楚,我倒是有点乏了。”

“什么叫不清楚!你不是在治疗吗!”

“我只是加速了她的愈合能力,让她的身体治愈能治愈的地方而已。但是刚才她从高空摔落,这方面的创伤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愈,而且切伤的尾部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神经,若是神经断裂了一般愈合不了。”

“那为什么她没醒过来?”

头痛得爆炸,江政忠分不出多余的精神阿谀奉承。

“别磨磨唧唧的,我他妈都说了不知道!”

江政忠几度企图重新站起来,无奈术式比想象中更消耗气力。他相当焦急,这么下去很可能赶不上“猎人”的出场部分。

“站起来,你还在舞台呢。”

关键时候,暗红色的蛇尾将江政忠拉了起来。

江政忠强打精神作笑:“这样咱们就两不相欠了。”

脸上苍白的安娜挺直腰,重拾起影后的风范:“先撑过这个场面再说吧,你打算让我怎么加入这场戏?”

如果插入地太过突兀很可能会让原剧本崩坏,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无关角色一笔带过。但安娜本身自带主角光环,非常吸引眼球,一笔带过也很突兀。

只能给边缘角色“猎人”增加戏份。

轮到“猎人”出场,江政忠举起右手做出停止的手势,歌声和表演都戛然而止。举起“麦克风”,我尽可能装腔地说道。

“在你濒死的那刻是我救了你,你应该仰慕我而不是那种徒有名气的花花公子!”

安娜取走长鞭女手上的“麦克风”接着:“我当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我依旧爱上了他。”

与此同时,菲兹配合着唱出歌曲,是在奴隶场里歌唱的“悲恋之歌”。不愧是菲兹,衔接的恰到好处。

两人照着这个形式临时演了下去,新增的剧情大概是:猎人救了美人蛇并爱上了她,美人蛇出于救命之恩也答应嫁给猎人。但某天美人蛇遇上了另一个富商之子并一见钟情,知道这件事的猎人悲愤交加。最终猎人知道挽留不了美人蛇的心而伤心地出走,来到了深山遇上刚好出行捕食的狐狸。因为和狐狸的悲伤共鸣而选择放生了它,然后顺着衔接原有的剧情。

故事是没啥问题,但演出的是一个小孩和一个体型庞大的蛇女,实际看戏时应该会觉得出戏。“猎人”与“美人蛇”的剧情全程由江政忠和安娜互动,角色“富商之子”的格拉尔不知所措地站着原地任由两人摆布。

后面的演出整体顺利,结束之后安娜、格拉尔和纽斯达一起鞠躬谢幕,听着掌声能感受到剧本演出把意外扛了过去。一行人慢慢地退回幕后,在看不见观众席的瞬间,江政忠终于能安心地任由自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