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7.19
“咚——咚——咚——咚——”
四钟时的钟声响起。
与江政忠溯外出的第四天早晨,华桃墨素仍躺在床上不想动弹。然而今天的情况和前几天不同,钟声响起没多久,几位女仆便打开门走进房间。这是帮助华桃墨素进行早晨梳洗的女仆,从今天起华桃墨素也要按着主城的作息起身。
“华桃墨素小姐,华桃墨素小姐,小姐请起来。”
女仆们的声音透露出为难。叫醒华桃墨素,让她能及时赶到御膳厅早膳,这是玛丽莎安排到的工作,完成不了不知会被怎么处罚。
朦朦胧胧之中,华桃墨素感受到四周的不安。她强行撑起身子,缓缓靠向床边。女仆们既高兴又不能兴奋,她们七手八脚地进行作业,赶在十五分钟之内将华桃墨素蜕变成能见人的模样。
“小姐,古罗将军、华桃英桂夫人、江政忠溯大人在外面等候。”
女仆这是在提醒华桃墨素尽快走出房间。女仆打开房门,华桃墨素强行撑着睡眼走到外面。看见华桃墨素走出来,古罗立即上前迎接。
“怎么样墨素,习惯吗?”
“还行,谢父亲大人关心。”
古罗有点不满意:“现在还不是正规场合,叫爸爸就好。”
“咳哼!”
古罗背后的华桃英桂和江政忠溯同时提醒道。
古罗转头笑了笑:“我们出发吧,古雷他们应该都到场了。”
华桃墨素是第一天参加早膳,由江政忠溯带着她行一遍晨礼,然后坐在位置上等候开场。古罗一家以古雷的角度从远到近靠着一排坐,按顺序分别是古罗、华桃英桂、华桃墨素和江政忠溯。不难看出来,江政忠溯的身份是最低的。
一如既往,古雷没有说话直接动筷了,由玛丽莎代替他发话。
“大家用餐吧。”
华桃墨素没有学过餐食的礼节,实际上她也不需要学习。华桃墨素的内在,伊达思提是一个正经的公主,礼节方面无可挑剔。而也正因为礼节意识的制约,华桃墨素再困也要逼着自己不表现出来。
完成早膳,她在古罗和江政忠溯的带领下,外出主城门准备去归方家。平时江政忠溯会提早在马车前等着自己,这一天和他一起前去总觉得有点奇怪。而这天还有特别一点的地方,那就是翁主梅里斯也前来送行。
梅里斯目视前方,但像是长有无形的手紧紧抓着江政忠溯的咽喉。
“伊果真的没有和其他女生眉来眼去?”
“没有,真没有。他一直在归方家,没出去哪里碰的上女生?”
“阿布诺拉和休比德。”
“休比德有未婚夫了,阿布诺拉也不用担心。她们两个这几天都和墨素待在一起,甚至没和伊果说过话。伊果对你一片痴心,你为什么这么怀疑他呢?”
“最近读的书上说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
“看的什么书?像我这样的人就很纯情,绝不会移情别恋。哈哈哈……”
这一瞬间江政忠溯的脑袋里出现了两个女人,导致他些许尴尬。梅里斯在门前磨蹭了很久,直到不得不回去城里才说道。
“总之帮我看紧他。玛丽莎长母说进入宴会筹备时期我才能有借口出去,最快也要到这个月的27日。”
江政忠溯竖起拇指回答:“没问题。我会跟伊果说的,他很期待呢。”
两人在城堡门前分开,江政忠溯带着华桃墨素若无其事地上马车。马车出发,路途之中华桃墨素试着和江政忠溯对话。
“我看你和梅里斯翁主的关系很好。”
江政忠溯点了点头:“我曾是梅里斯的护卫,现在是她的亲友之一,关系好不正常吗?”
华桃墨素微微一笑:“你们不像是朋友,更像是无需隐藏心思的知己。”
“认识的时间长了,有这种感觉也正常。”江政忠溯试着问道,“我和梅里斯关系好,你会感到不舒服吗?”
华桃墨素疑惑了一会:“有一点。我很羡慕别人有好的朋友、好的知己,因为我没有。额,不,我像是有过这样的友人……”
脑袋隐隐作痛,华桃墨素咬着牙忍耐住。
江政忠溯重重地拍掌吸引她的注意:“放空脑袋,任凭思绪自由流动,别去想复杂的事情,这样头就不会痛了。”
华桃墨素试着做了,痛楚很快压制下来。
“谢谢。”
江政忠溯坐稳接着说道:“你刚才说错了一点。”
华桃墨素迟疑着问:“哪一点?”
“我是你的朋友,即使没有了记忆也不改这一点。不止是我,弗兰西、阿布诺拉、休比德等等,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吗?”
江政忠溯笑着接道:“是你的未婚夫就不能当你的朋友了吗?而且我们定的只是婚约,没到正式结婚我算不上是你的谁。加之你没有了记忆,未婚夫这个身份形同虚设,我更乐意被你当作朋友。”
华桃墨素憋着嘴唇摇头:“这样不好吧?”
小主,
“有什么不好,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原本就应该由两个人来决定。婚约什么的,要是你不满意随时可以撤掉。”
“你不在乎?”
“不在乎。”
华桃墨素愣了一下,小心地发问道:“你不是、不是喜欢以前的我吗?”
闪电越过江政忠溯的脑袋,他麻痹了好一会:“我……贵族的婚姻里不一定有爱情在,你是知道的吧?”
“所以不喜欢以前的我?”
江政忠溯张开嘴,迟疑了好一阵子没有说出口。
这个话题就这么搁浅了。
——T7.19
江政忠溯等人到来,归方家的人每天都会外出迎接。习惯性地寒暄之后,江政忠溯和华桃墨素在花园分离。
江政忠溯要做归方意青的老师,他进门拉着归方意青停留在花园进行教导。而华桃墨素有别的任务,她需要和“朋友”一起聊天,以逐渐取回原来的记忆。华桃墨素的聊天舞台位于大客厅边的小客厅,阿布诺拉和休比德每天都提前坐在那里等她过来。
“早安,华桃墨素小姐。”
阿布诺拉和休比德恭敬地行礼问候。
“早安,阿布诺拉、休比德。”
华桃墨素则会礼貌地回礼。
阿布诺拉和休比德坐在桌子斜对面,华桃墨素隔着三个位置与两人交谈,这便是三人的日常。
这不是朋友。——华桃墨素的心里如此想。
尽管如此,她还是笑着问道:“昨天聊到哪里了?”
阿布诺拉回答:“聊到我们在神宫参加的额外活动。”
“好,我们继续吧。”
让华桃墨素听取以前的经历或许能唤醒原来的记忆,这是江政忠溯对这种做法的口头解释。基于这个解释,他安排阿布诺拉和休比德每天给华桃墨素灌输以前的事情。
不过坦白说,华桃墨素不觉得有作用。连续听了好几天,她除了无聊还是无聊。而眼前的两人虽然宣称是曾经的友人,她能感受到三人之间有明显的隔膜。所以这个时间,对华桃墨素来讲只是一种折磨。而华桃墨素知道,眼前的两人也有类似的感受。
聊天时间结束,休比德如释重负躺在椅子上,快速晃动脑袋像是在怀疑人生。阿布诺拉则会走下花园去找江政忠溯。
花园里,白犬和黑猫站在一边看戏,江政忠溯和四足飞檐走壁的归方意青一对一训练。归方意青平行发动滋级身体强化和悬浮,移动速度相当惊人。不过每每扑向江政忠溯,都会被他以微小的动作闪避开。
“速度是快了不少,但没有充分调用脑子和感官啊。近身攻击眼力耳力都要用上,与此同时还得预判对手的动作。你现在的动作太简单了,随便找个会术武的能干趴你。”
实际上,江政忠溯这么说只是为了刺激归方意青。以归方意青现在的速度,普通术者根本来不及反应,会术武的也打不中她。江政忠溯开着智慧之神的庇护,以三倍的思考加速和结合感官辅助才能有如此潇洒的应对能力。
“老师,我累了。”
归方意青坐在地面喘气。
“嘿,运动之后别立刻坐下来,对身体不好。站起来。”
“啊啊啊……”
“别跟我来这套,站起来。”
归方意青摸着地面立直身子,但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开心。因为时间到点,阿布诺拉在建筑门口挥手叫道。
“江政忠溯大人、意青,午饭时间了。”
“耶!”
归方意青头也没有回直接往屋内跑,江政忠溯头也来不及转了直接提醒道。
“意青,洗手之后才能吃饭!”
“哦。”
归方意青跑去洗手的时候,阿布诺拉走到门边等江政忠溯入内。瞧着归方意青和江政忠溯的关系,阿布诺拉笑着说道。
“比起老师,大人更像是意青的父母。”
“别开玩笑,这么个神童当女儿我也受不了。”江政忠溯顿了一下,“这番话——”
“我明白,我不会跟归方家的人说。”
“谢谢。”江政忠溯伸出手指着屋内,“阿布诺拉,我们也进去用餐吧。”
江政忠溯如此说,但阿布诺拉没有动弹。她左右摇摆了好几下却没有移动,像一块刚刚倒出容器的布丁。
“江政忠溯大人,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问吧。”
“还记得第一次祈祷值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记得啊,那个时候——”江政忠溯突感不对劲,“咳哼,额,华桃墨素跟我说过这事。她说第一次祈祷值班的时候忘了早起,进去神宫没几天就被罚扣了10点的积分。”
“那大人可知道,第一次外出活动之后,华桃墨素小姐帮我们搬运的是什么东西?”
江政忠溯细想了一下回答道:“好像是法尔福村提供的牛奶、奥欧奶液。”
“小姐断臂的时候,是谁帮小姐梳洗的?”
“你啊。”江政忠溯有点疑惑了,“阿布诺拉,你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阿布诺拉没有回答,她走到江政忠溯面前把纸条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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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布诺拉最后一个问题。”
江政忠溯展开纸条,背后缓缓冒出虚汗。
——其实江政忠溯大人才是华桃墨素小姐吧?
这个秘密阿布诺拉不可能知道,为什么她这么问?
江政忠溯强行笑着试着敷衍过去:“呵呵,怎么会呢?我是我,她是她,她不是就在那坐着吗?”
阿布诺拉明显没被说服,或者说,她心中已经确信了某个答案。
“若不是如此,大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即使便是推心置腹的爱人,也不至于把生活的每个小细节都分享出去。我不是想为难大人,我只是……”
阿布诺拉欲言又止,眼球闪烁着闪亮的水光。被逼到了极点,江政忠溯下意识地摸着下巴思考对策。
阿布诺拉笑着补充道:“摸着下巴思考是你的老习惯,江政忠溯大人也改不过来。”
江政忠溯迅速放下手回应:“不同人也有可能有相同的小动作。我跟着华桃墨素太久了,染上了这种思考时的小动作而已。”
“所以大人还是没打算跟我说真话?”
江政忠溯知道瞒不下去了,但他也不想草草一句了事,只得徐徐轻叹。
“阿布诺拉,这件事以后再说好吗?我现在抽不出心思。”
阿布诺拉沉下眼睛,点了点头重新打起精神。
“好,阿布诺拉会静候大人的回答。”
在两人没注意的地方,华桃墨素正趴在窗口偷听着两人的对话。华桃墨素不知道两人什么关系,具体聊的是什么,但她从两人的气氛中读出了几分暧昧。
——T7.19
中午是休息时间。
且不说女娃归方意青要睡午觉,她的老师江政忠溯也会找个位置躺着。而江政忠溯选择的休息位置就是伊多果尔的房间。
地板铺上一块棉布,江政忠溯和身边的小动物都能睡得很香。伊多果尔躺在自己的床上,弗兰西挨着坐在房间的凳子上,三个人嘴里都叼着同一样东西。
江政忠溯夹起木薄荷吸一口新鲜空气,在薄荷的刺激下爽朗的感觉直呼心肺。
“这货色不错,缓解压力一流。”
弗兰西笑着说道:“托雅迪娜翁主的福,我才能找到上好的货色。”
江政忠溯躺着转过身子:“你和雅迪娜很熟吗?”
“不算很熟,我们都是美食研究的先驱,私下有点交际。”
江政忠溯知道雅迪娜·林森达尔是个怪人。这个怪不是说她天生有缺陷,而是雅迪娜喜欢品尝奇怪的植物和药物,哪怕有毒也会放一点进口。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什么都想吃一口的弗兰西有相似之处。
伊多果尔也翻过身:“忠溯,梅里斯说她什么时候能出来没有?”
“哦,忘了告诉你了。她说最快要到27日才有机会溜出来。”
伊多果尔眼前一亮,缓缓露出笑意:“真的假的?”
“她是和我这么说的,但实际上能不能做到还得看当天有没有阻扰。”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忘记告诉我了?”
伊多果尔语气有点责备的意思。
“我也有很多麻烦的事情要解决,偶尔忘记一两件事无可厚非。你忙碌起来的时候会保证自己不落下东西吗?”
伊多果尔觉得有道理,便没有继续斗嘴。
弗兰西想了想问道:“这么说,你中午心情不大好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
江政忠溯瘪了瘪嘴:“有这么明显吗?”
“我认识你多久了,能看出来很奇怪吗?按我的观察,这事情和阿布诺拉有关系吧?她吃午饭的动作也是怪怪的。”
“等等,你是从吃饭动作分析我们的心理变化的?”
弗兰西斜过眼睛:“你这么问就说明我没分析错。你们到底怎么了?不会是阿布诺拉为华桃墨素的事情向你发难了吧?”
“差不多吧。”江政忠溯叹出一口凉气,“阿布诺拉察觉到真的华桃墨素是谁了。”
一句话就把弗兰西吓到了。
“什么时候?怎么知道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要我解释,我会回答这是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真厉害,还是说她很厉害比较好?”弗兰西叼着木薄荷呼吸了几口,“那,你打算怎么处理阿布诺拉的事情?”
江政忠溯很是疲惫地摇头:“这事情只能先搁着。我最近有点忙碌。指导归方意青、预防外来敌人、处理伊思的事情、还有夜晚的小研究。我的日常表被挤满了,身心都疲惫抽不出再多的时间精力。”
伊多果尔注意倒亮点,不怀好意地作笑。
“伊思是华桃墨素本体的真名?”
江政忠溯楞了一下:“只是个爱称。你笑的这么猥琐是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两的关系有点特别。在学院的时候,你和这个华桃墨素的关系像梅里斯和我,一方不动春心另一方穷追不舍。如今失忆了关系反而调转过来了。”
“我没有穷追不舍,别乱说。”
伊多果尔昂首不屑地作笑:“别掩饰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对她有感情。对吧,弗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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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西猛然扭头:“别把这种要命的话题丢给我,我不会回答的。”
“一个两个都喜欢自欺欺人。也罢,不老实说就算了。”
八卦了一下之后,伊多果尔相当愉快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与伊多果尔相比,江政忠溯的心情不大好。三个人之后没有对话,午休时间静静地走向结束。
——T7.19
午休时间男子对话的时候,华桃墨素也和阿布诺拉坐到了一块。华桃墨素没有故意接近阿布诺拉,是阿布诺拉自己坐在了她旁边。坐归坐,两个人没有半点对话,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四周的气氛像是凝聚成了果冻,透明而不透气。
华桃墨素觉得有点难受,想试着和阿布诺拉说点有意义的话题。但她不是一个擅长聊天的人,随便截取的话题便是中午时分注意到的事情。
“阿布诺拉,午饭前我见你和江政忠溯聊了一会。我有点好奇,你们谈了些什么啊?”
“普通地问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