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满川咽下口水,慌张地跑到窑洞顶上的崖(方言读ái)边,朝下面的院子喊道:“灵儿——赶紧起来咧——快上来看看你四叔——”
纪永灵也是累过头,昨晚睡得深沉,梦都没做一个,被纪满川一嗓子嚎地打了激灵,“噌”地坐了起来。
她赶紧套上衣服跳下炕,一把拉开门朝纪满川喊道:“起来咧,爹。咋咧,我四叔咋咧?”
纪满川急得在崖上跳脚,说:“你快上来——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你赶紧上来!”
纪永灵顾不上再问,赶紧往院子上头的场里跑,杨氏和纪老爷子听到动静也醒了,披上衣服抬脚就朝场里跑去。
纪永灵到场里时,纪满庆正紧闭着双眼,带着哭腔干嚎道:“老天爷,老天奶哎。我年纪轻轻,不能死啊!我上有奔六十的老父母,下有嗷嗷待哺的碎娃娃,而且我今年刚挣了两个钱,还没花哩,我还没有顿顿吃上白面馍馍哩。阎王爷啊,你千万可不敢把我收走啊。”
纪满川焦急地蹲在纪满庆身边,嘴里一直念叨:“满庆,你是咋咧,到底是咋咧?你快说说啊,真是急死人咧。”
纪永灵忙上去查看,她先用手背摸一下纪满庆的额头,感觉体温不高,又去翻他眼皮。
纪满庆一只眼皮被翻起,见是纪永灵,嚎的更厉害了:“哎呀,灵儿娃,你总算来咧。你四叔怕是不成咧,我昨晚上梦见县衙门口那个流血的祝狗牛咧,梦着他来寻我,还梦着你太爷来接我来,说要把我带走。”
杨氏上来,一听这话,立刻扑在纪满庆身上,哭出声道:“哎呀,这是中邪咧,是中邪咧啊!”说完,立刻念叨起叫魂的那些咒语。
纪永灵翻完纪满庆的两个眼皮,见他瞳孔对光反射灵敏,意识清醒,知道他肯定没啥大事,但又不像是装的,便问:“四叔,你是哪里不舒服?”说着又去握纪满庆的手脚,准备继续做神经反射检查。
纪满庆一声嚎叫:“灵儿娃,莫要动我这半边身子,我这半边身子动弹不了咧。怕是我的元气已经被那个祝狗牛吸光咧,我要不行咧,我这一走,实在是放心不下你爷你奶啊。”
“爹啊,娘啊,你四娃不孝,先走一步咧,你们不要太伤心难过,你们还有其他几个娃哩!我几个哥要是不孝,你们在我坟头上给我捎个话,我晚上也把他们带走——”纪满庆大着嗓门嚎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