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毅很不甘心。
“玉儿既然死了,我活不了,你也一起上路。”宁梦溪分魂缓缓向范毅靠近。
范毅感到死亡来临,可惜身体动不了,心念电转间,诛心之语脱口而出:“宁前辈等等,我临死前要告诉你一件事,就算白玉儿不死,你也要魂飞魄散,因为你是你爹娘捡来的……”
“你胡说……”宁梦溪分魂身形顿了一顿,语气极其愤怒。
“是真的,我听菡姨亲口所说。”范毅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拖延点时间,没有想到还真有用。
“她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个?”宁梦溪分魂竟然停了下来,念叨间,小时候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从记事起,无论爹娘,还是兄弟姐妹,都对她宠爱有加,渐渐长大后,她是家中样貌最漂亮的一个,完全与众不同的美丽。
不过自小被宠溺惯了,长大后,没有在家人的安排下嫁一户人家,而是四处闯荡江湖。
参加诗会这等小事范毅不会拒绝,还可以顺道离去。
三天眨眼过去,范毅拜别宁梦菡夫妇,早早回到客栈将所有东西收拾好。
租了辆马车在白府外面等着,白及第登上马车后,车夫立即跟上。
七折八拐的走了七八里,来到城中的一条河边,夕阳铺在河面上,映出一片金黄。
河面上来往船只众多,一艘二层楼船比较惹眼。
古典别致,上有风帆作为动力。
白及第下了马车四处张望,范毅立即走了上去。
“毅哥,你真要走吗?”见到范毅背着包袱,白及第不舍的问道。
“男儿志在四方,岂可留恋花花世界。”范毅拍了拍白及第的肩膀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才是正途。”白及第反驳道。
两人说话间,又一辆马车留在附近。
走下来一名绛红纱衣少女,一名丫鬟。
“白师弟来得早啊,这位是?”少女看着范毅道。
“我表哥,云梦学院的学子。”白及第有些紧张的说道。
“你是云梦学院的学子?那武功一定很高,幸会,小妹齐韵诗。”少女行礼道。
“范毅。”范毅连忙回礼。
“走,去船上等他们。”齐韵诗说道。
白及第当即同意,几人通过登船梯,来到楼船的甲板上。
“几位是青河学院的学子,来参加曲妙音曲小姐的诗会?”接待的女侍者问道。
“正是。”齐韵诗回道。
“请跟我来。”女侍者前面领路。
路过一楼的时候,几人发现一个游客都没有,齐韵诗忍不住问道:“整个楼船都被曲师姐包下来了吗?”
“那倒没有,曲小姐只包了二层,一层被另一位客人包了下来。”女侍者解释道。
几人跟随女侍者,来到楼船第二层,是个华丽的船厅。
案几数十,分列周围,上有果盘八只,茶杯酒盏成双。
地面铺就锦绣红毯,烛火灯笼无数,以铜镜映射,整个船厅富丽堂皇。
案几后面,已经有十余人入座,三三两两在品茶饮酒交谈。
一见范毅几人到来,大多数都微微点头。
齐韵诗的人缘不错,不少人给她打招呼。
三人紧临落座,齐韵诗主动介绍范毅给大家认识。
白及第的出现,大家除了有点意外,也是笑脸相迎。
外面天色渐晚,船厅里的少男少女达到二十多人。
举办诗会的曲妙音也早就到了,着一袭水蓝鹅黄边的深衣,鹅黄丝带束腰,尽显雍容华贵。
容颜也是一支独秀的存在,范毅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楼船缓缓启航,那种轻微的晃动,别有一番风味。
曲妙音简单说了几句,大家同为学子,出来游玩,不必拘束。
众人品茶饮酒,吟诗作对,气氛轻松愉快。
范毅除了吃喝,就是偶尔和白及第,或者齐韵诗聊上几句。
诗会进行一个时辰,曲妙音开口道:“诸位师兄弟姐妹们,我出一上联,你们对下联,对仗工整者有奖励。”
“好。”
“素闻师姐多才多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师姐快出吧。”
“能说说奖励吗,我比较期待。”
……
众多少男少女七嘴八舌说开。
曲妙音淡然一笑:“对仗工整者,每人奖励我的画作一副。”
“曲师姐这么大方,快出上联。”有人急切道。
曲妙音声音清脆悦耳的念着上脸:“烟锁池塘柳!”
“我来试试,炉锻法地棍。”一名少年沉吟了一会儿道。
曲妙音微微点头,笑道:“叶师弟这个不错。”
“这也能算吗,我还炉锻混坤枪呢。”
“我炉锻泥坑棒。”
“哈哈,张师兄你们这是捣乱,不算,绝对不算。”一名少女抿嘴笑道。
其他人同面带笑容,气氛更是融洽欢快。
哄笑过后,齐韵诗才道:“我也对一个,烟锁池塘柳,灯镇液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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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挺有意境的,就是液字有些牵强。”另一人品评道。
“通假字不行吗?”
“我觉得可以,不过最终要曲师姐来定夺。”
曲妙音道:“我觉得很工整。”
“那我灯镇渔坝村。”另一人道。
“也行。”
“烟锁池塘柳,炕铺染坊棉。”一胖少年道。
“余师兄,你这染字不对,我给你改改,烟锁池塘柳,炕铺油坊棉。”
“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余师兄本来就胖,要是炕上再铺上油坊棉,岂不是油上加油,油得发亮,哈哈。”
“你们这帮坏人,也能称读书人,曲师妹我能过关吗?”胖少年笑骂道。
“师兄好文采,当然过关。”曲妙音没去看那滑稽的双下巴,免得笑出声。
“曲师妹,我要一副你的自画像,烟锁池塘柳,烛错酒坛杯。”一白衣少年摇了摇折纸扇,不紧不慢的看着曲妙音说道。
“王师兄,我可不会自画像。”曲妙音说道。
“算了,我就是开个玩笑。”纸扇少年勉强一笑。
“曲师姐,你叫我们对,你自己有下联吗?”有人问道。
“曲师姐当然有,说出来大家听听。”
曲妙音眼中闪过一丝焦虑和失落,随即恢复常态,念道:“烟锁池塘柳,烬铺满坡枝。”
“烟缭绕柳树,灰烬铺满枝头,挺有意境的,肯定是哪里着火了,我补充一个,焰钻油坛柜。”一名娇小玲珑的少女道。
“李师妹,你又调皮了。”
众人哄堂大笑。
笑声平息,有人看向范毅:“听说范师兄来自与南麓书院齐名的云梦学院,必然文采斐然,要不来一个。”
“对,对,范师兄远来是客,不能怠慢。”
一时间众人都期待的看着范毅,连白及第这个始作俑者,也装模装样的看着他。
范毅虽然看了不少书,但没有一本诗词,哪里会什么对子,不过事到临头,他想了想开口道:“烟锁池塘柳,树下在炖……在煮酒。”
一时间欢快嘈杂的船厅,变得安静之极,二十多双眼睛期待的眼睛,变得有些古怪,气氛一度尴尬。
哪怕范毅武功高强,都有些羞红了脸,。
曲妙音连忙打圆场道:“我觉得范师兄这一句,非常有意境,范师兄不介意我添两句吧。”
“师妹请便。”范毅说道。
“烟锁池塘柳,树下在煮酒。只因柴太湿,熏得……眼泪流。”曲妙音笑着念道。
“噗……哈哈。”正在喝酒的不少人噗了出来,忍不住笑出声。
其他人同样莞尔,再次恢复欢快的氛围。
“曲师妹好文采。”
“范师兄这句果然有意境。”
范毅感激的对曲妙音点了点头。
“既然是诗会,光对对子算什么事,还得吟诗,我看就从范师兄开始,他刚才随意一句话就很有意境。”有人提议道。
“没错,范师兄独得曲师妹青睐,得作首诗来瞧瞧。”其他人附和道。
范毅无奈:“诗词我一窍不通。”
“那就背一首来听听,但得含云字,毕竟师兄来自与南麓书院齐名的云梦学院。”
“那我就背一个试试。”范毅思来想去,念道:“云州之地多繁盛,宗祠林立百世兴,文昭武穆人杰出,一剑独秀云宗文。”
“一代银才云宗文。范师兄你那个早过时了,现在都是这一句。”娇小少女嘻笑道。
“淫……才,师妹你……”范毅难以置信,此话会出自一个少女之口。
齐韵诗笑道:“师兄,是银才,这跟剑圣前辈最近的事有关。”
“哦,银才呀,剑圣前辈最近干嘛了。”范毅觉得自己落伍了。
“最近剑圣前辈打造了一柄银剑,那叫一个银光闪闪,背在背上,到处斩妖除魔,为民除害。大多数妖魔鬼怪,都挡不住他一剑,就算能挡住一剑,也挡不住他的风属性法术攻击。可有些被他打败的先天武者,就开始编排他,弄了个银剑的称呼,所以这句本来是贬义。但后面因为他的威望和实力越来越高,渐渐变成了褒义赞扬。”齐韵诗抿嘴解释道。
“银剑!”范毅在想银子比较软,打造成剑除了好看外,应该不会增加锋锐。而且以剑圣的人仙修为,无剑胜有剑,弄柄银剑有些多此一举。
“要不范师兄重新背一首?”有人提议道。
“不来了。”范毅连忙摇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不参加这种狗屁诗会,绝不吟诗作对。
“齐师妹,该你吟诗了。”见范毅不背,其他人也不勉强。
……
楼船一层的奢华船厅中,只有两个人,分东西案几席地而坐。
“来,常少主,我再敬你一杯。”东面案几的中年消瘦汉子,双手举起酒盏,用难懂的云州方言道,他正是烟雨城比较有名的江湖人物之一,汐船帮帮主傅善水。
“傅帮主,酒喝好了,东西拿出来看看吧。”西面案几是个脸色发白的年轻人,随意举起酒盏一饮而尽,说的同样是云州话,此人则是云州玄合门少主常殿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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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傅善水拍了拍手掌,一名黑衣壮汉走了进来,手上捧着名贵木盒。
“拿去给常少主。”傅善水道。
黑衣壮汉几步走到西案几前,双手递上木盒。
常殿临接过木盒打开,里面是一片翠绿欲滴,犹如翡翠的竹叶。
灵光流转间,隐隐闪烁着雷电纹路。
“徐老,进来看看。”常殿临朝外面喊道。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进来,接过竹叶细细查看。
过了良久,才抱拳道:“禀少主,确实是蕴含灵力的灵物,而且刚摘下来不久。”
“傅帮主,此物我要带回去给家父瞧瞧。”常殿临说道。
“本来就是为常掌门准备的。”傅善水说道。
“希望我们的交易顺利。”常殿临让白发老者收起木盒。
“等下了游船,我们去城里柳翠院歇息如何。”傅善水有些讨好的笑道。
“不想去,我听说楼上是一群才子佳人在举行诗会,傅帮主给我弄几个才女来玩玩。”常殿临邪笑道。
“常少主,这里是烟雨城,官府力量强大无比,我虽然是一帮之主,但真的无能为力,我们去柳翠院,无论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还豆蔻年华的雏儿,我都可以给你找十个八个。”傅善水脸色微变,陪笑道。
“傅帮主,本少远来是客,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本来听说你祖父也是云州人,我们算半个同乡,你求到家父头上,所以我才过来看看。没想到现在一点小事你都推三阻四,那我们的交易没法谈下去,三年后那场比武你自己上吧。”常殿临的脸色冷了下来。
“纪砧,你带人去把宜柯堂的人全部控制起来,让他们把游船开到城外去。”傅善水沉吟片刻,决然之色爆发,对黑衣壮汉道。
“我这就去。”黑衣壮汉纪砧匆匆走出大厅。
“常少主稍等片刻,等游船出了城,我就去让人把上面的才女们叫下来。”傅善水硬着头皮拱手道。
“傅帮主来喝酒。”年轻人脸色瞬间变得和颜悦色:“傅帮主,这其实对你没有坏处,我听说宜柯堂老是和你们汐船帮作对,这次他们的游船出事,正好可以打压一下他们的声誉。”
“常少主请。”中年汉子举起酒盏,眼中满是无奈,他实在担心里面有大背景的学子,在这烟雨城一砖头下去,能砸倒一大片他难以善后的人。
“既然傅帮主很为难,一会儿把她们叫下来,留下念一代银才云宗文那个小娘们就行了,她声音真好听,应该人长得也不错。”常殿临脸上满是邪笑。
“多谢少主理解,等下了游船,我们去柳翠院歇息。”傅善水大松了口气,个别学子没那么遇巧碰见大背景的,又是在城外,以他汐船帮的实力,风险应能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