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逢侠

一边说,金引一边走到了倒毙壮汉的身旁。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金属小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些粉末撒在死者脖颈的伤口处。

郭大悟大惑不解,难道这是要给死人施药不成?随即他就惊讶地看到,那具尸首竟然从伤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血水!便是将它整个扔到王水中,也未必能销融得如此之快!

曾经看过的武侠小说中的情节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所谓“化尸粉”,居然真的存在!

金引见他满脸错愕,遂解释道:“这药粉着实有点儿吓人,我能弄到手也费了不少工夫。虽看上去厉害,却只能拿来处理尸首,对气机尚存的活物倒没什么用处。”

片刻之后,眼见得偌大个躯体只剩下了几件黑衣覆盖在血水之上。

将地上的衣物用足尖踢作一堆。金引挥手发出一道白光,火焰骤然腾起,顷刻间将其烧得干干净净。

自嘲地一笑,他显得有点无奈:“我们这些监管人,最常干的就是这种擦屁……善后的活计。所以时常都得备着些小玩意儿,让小兄弟你见笑了。”

看着郭大悟求知若渴的眼神,金引踩灭余烬,又将死者留下的铁棍朝脚下用力一掷。

“嗤”地一声轻响,三尺棍身尽数没入土中。

他随即招呼道:“走,咱们先离开这儿,我再慢慢给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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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中,两人徐徐而行。

金引做事老道、人情达练。知道郭大悟对自己难免还有戒心,便刻意与他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并且主动走得稍稍靠前一些。

“这几个敲头党最近闹得实在太不像话。频频出手作恶,行踪却一直飘忽不定。我查了半个月,也未找到头绪。多亏你前天杀了那两个,我才能使人顺藤摸瓜,追踪到他们余党的藏身之处。”

“本想将其一网打尽,但剩下的这三个皆是厉害角色。我的帮手刚好又都不在京,为免打草惊蛇,只得暂且忍耐。”

“半个多时辰前,我得知这几名余党中的一位,在傍晚时分单独出动,便存心想各个击破。一路追踪到此,正巧看见他已经死在了你手上。小兄弟,你靠自学能有如此本事,真称得上天纵奇才了!”金引忍不住又赞叹了一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郭大悟顿时觉得对金引的好感又增加了半分。于是开口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这个什么敲头党,居然能提前躲到此处偷袭于我……金兄,你又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呢?”

他虽然年轻,但也许是天蝎座的缘故,生性多疑而且一向做事谨慎。目力又极好,自信前天晚上桥洞事了之后,决不曾被人跟踪。

金引沉吟道:“这便是他们血气功这一脉的独门密术了,叫什么寻血术。听闻只要沾染上点滴他们下过标记的血液,未及时处理掉的话,哪怕躲到天涯海角都会无所遁形……至于我,事涉一位朋友的隐私,请恕暂时不能相告了。”

郭大悟恍然大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己之“剑”毁在他人手上,倒也毁得不冤——过度谨慎有时也会成为弱点,他又学到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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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敲头党究竟是何来路?”甩开失去兵器的那点烦恼,郭大悟问道。

金引忍不住呸了一口,回答道:“不过是修炼血气功这门邪法的余孽中,最不成器的一支罢了。其他人顶多只是残忍好杀,这几个家伙居然还要劫财劫色,简直是自甘沦落为匪类了。”

“他们自从去年以来就在东北冰城一带胡作非为,又奸又杀,搞出几十条人命。结果惊动了东三省的监管人老马。他们知道老马神通广大、门生众多,便一路南下,流窜到此。这老马平日里杂务繁多,事涉阴阳,根本无暇离开东北,于是便通知了我来管这档子闲事。”

眼见得就要走出树林,金引停下脚步,将“敲头党”的来龙去脉对郭大悟娓娓道来。

“敲头党”源自修习江湖秘术“血气功”的一脉。这门功法传承已逾千年,练起来进境迅速,却有个极大的缺陷,便是——想要进步,必须杀生!

经师之后,刚开始只需宰杀禽畜就能入门。但若一旦练到大关窍处,却非得杀人祭功不可!

因此自古以来,“血气功”门徒就被斥为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修习者中虽然曾经出过一些正义人士,也都是杀伐果断,下手从不肯留情的偏激性格。

“血气功”修习有成之后,便可以施展多种异术和内外功法,让郭大悟着了道的“寻血术”便是其中之一。至于放出无形血气、使敌人难以行动的“血慑术”,他也已经领教过了。若换成普通人,一旦被这血气罩住,不但寸步难移,都有可能当场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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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郭大悟在“老道口”格毙“敲头党”两名歹徒之后,警方随后赶到现场勘察。领过来的那几条警犬,在嗅到他俩尸体的时候当场就吓尿了,一动都不敢动。也不知这两人生前究竟宰杀过多少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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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多年前,“血气功”门人活动频繁,造下了极大的杀孽。但因为他们向来浮萍浪迹、行踪不定,八大分会更是各有所长、互不统属,故而始终令人无从追查。

后来,有一位高人偶然间探知,“血气功”所有分会的骨干首领即将聚集在某地,举行八年一次,祭拜祖师爷“红头陀”的大典。于是在几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的召集下,一百多名同道在那一天包围突袭了他们。

这场大战惊天动地,却不为世人所见、世俗所知。

那日,“血气功”同门四十多人当场战死,袭击者也伤亡颇重。最后还是被几个高手破围逃走。

其中一位便是如今“敲头党”的师祖“大棒”王二。王二本名王果全,此人精通“血气功”中最凶狠的一门外功棍术,遭他毒手之人往往都是头骨碎裂而死,所以才有了“大棒”的诨号。

他们这一支,原先叫做“杆子会”,后来被人称为“敲头党”。历来以勇猛彪悍着称,最擅近战肉搏。

那场大战之后,数十年来,“血气功”一脉几乎销声匿迹,直到最近才有复苏的迹象。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个“敲头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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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王二多年前就因练功时走火入魔而死,但他留下了传人,即是现在敲头党的恶首王智昇。前天和今天被你除掉的三人都是王智昇的徒弟、王二的徒孙辈。方才这个,乃是他们之中的大师兄,此人功力高强,极为难缠。”

“他们这代共有师兄弟五人,排第二的那个前些日子折在了东北,据说是老马大闺女红娘子出的手。算下来,现在只余他们的师父王智昇和最小的老五还躲在京城里。”

金引看了眼正犯嘀咕的郭大悟,带些歉意地解释道:“我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都是一位朋友打探出来的。不过也多亏了你,若非你适逢其会,见义勇为除掉了他们中的老三和老四。我那个朋友也正如大海捞针,发愁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呢。”

见金引不愿多提他那位神秘朋友的事情,郭大悟也不便追问。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也结交了类似的朋友之后,才完全搞明白自己初识这个“世界”时,所经历这段故事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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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地用手指间玻璃碎片叩着身旁大树,郭大悟斟酌道:“这么说来,金兄必然是知道余下那两人的下落了?”看到对方给出肯定的答复,他随即又问道:“我想去了结一下此事的后患,金兄可愿意为我指路?”

金引闻言大喜:“我正想邀小兄弟你一起出手,彻底除了这两个祸害,又深恐太过唐突……”

郭大悟恨恨地道:“我既然知道了他们有这个寻血之术,若不将其赶尽杀绝,只怕从今往后都无法再安枕而眠。”转念一想,自己本就已经多年未曾躺在枕头上睡过觉了,又不禁哑然失笑。

金引忍不住抚掌道:“好,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出发,看看能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郭大悟皱眉道:“可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金引连忙相询:“什么问题?”

“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