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在了一道小门前。宦官在前领路踏上台阶,车夫继续驾着马车消失在黑暗中后,前路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宦官双手伸入夜色中,伴着木枢转动的声音,一道刺目的光亮从门缝中射出,令习惯了这一路黑暗的两人都忍不住低下了头。木门越开越大,光芒打在两人身上,终于照出了他们清晰的身影。
当挚启习惯了亮光抬起头时,眼前的景象令他短暂失神。
入眼的是一片被火光包围的广场,空旷得看不到任何遮掩。广场的尽头是一座承载着夜空下所有光亮的宫殿,即便是此刻离得很远的挚启,也无法一直凝望着那个方向。
挚启本以为那座大殿便是此行的目的地,谁知两人沿着广场周边走了一段之后,却突然再次拐入了黑暗中。当他们再次停下时,就只剩下了挚启一人。
眼前是一座透着微光的小院,极简的风格与方才的那处殿宇相差甚远。可就在这座小院中,挚启却感受到一股隐晦而强大的气息。
庭院不大,拐过两个弯之后,一道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挚启眼前。一身淡黄色的衣衫在夜色中十分亮眼,随风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映出了他那张周正而自信的面庞。
这是一位看上去五十岁许的老者,耳若珠垂,天庭饱满,眼高眉挑,嘴角挂着一缕微笑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最令挚启难忘的还是他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那种俾睨天下的自信,让人忍不住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一点和初见夏峪之时有些相似,不过眼前之人更添了几分霸道。
两人四目相对,都没有开口。挚启自然知道他就是当今南朝的天子,那位身在俗世,心在云巅的雄心霸主。
未到临安之前挚启一直以皇帝称呼他,可真到了相对而立时,他却不知该以什么身份相称。
挚启七岁真正踏入修行界,虽然这些年一直心念俗世,但早已不是那个汤溪镇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