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亲爱的属官们,给朱权的一个下马威。
勋贵宗室,军队供养,地方灾害。
未来,大明财政就是被这些拖垮的,以至于发不出军饷。
就像鼎鼎有名的戚家军,因为担心不发粮饷军队会哗变,于是编了个“明日发饷,不必着甲”的理由,将戚家军尽数骗到校场,然后屠戮殆尽。
朱权没想到,自己才刚当太子,属官们就迫不及待的出难题。
朱权率先看向王叔英,温和道:“王卿啊,你认为如何处理呢?”
王叔英一愣,脸色难看道:“殿下,臣不通政事,也不了解实情,所以就不发表言论了。”
朱权当即大喜道:“好,那就依王卿所言,这三件事就不处置了,先放本王这里。苦一苦百姓,骂名王卿来担!”
王叔英一愣,脸色更加难看。
众属官对王叔英怒目而视,随即黄子澄起身道:“殿下,这些事情还需要您做决定,等您拿出意见后,再禀报给陛下。”
“是啊,这些都是大事,耽误不得。”
姚广孝站了出来,怒斥道:“区区小事,何至于劳烦殿下?你们这些属官,平时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一点主见都没有!”
“你懂什么?治大国如烹小鲜,任何事都不能马虎……”
“你们分明是一群庸才,说的倒是好听……就比如拨付赈灾款项,如今朝廷已经拨了多少钱粮,当地又有多少人口,灾情是否严重……你们可曾一一查清?”
黄子澄脸色一僵,惊疑的看了姚广孝一眼。
原本以为,姚广孝不过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没想到还有些才干,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黄子澄又翻出一本奏章,递给了朱权,解释道:“这是臣私下统计的情况,此县一共有八万户,受灾情影响的约有五万户,当拨付赈灾粮食三万石……如今已尽数拨付,只是当地官员仍觉得不够。”
姚广孝当即怒骂道:“好啊,你们办的好事,这分明是有官员贪墨钱粮……当时这件事由谁负责的,当一并追责,抄家流放!”
顿时,胡广立马慌了,解释道:“道路崎岖难行,有些许损耗也是在所难免,殿下应当明察啊!”
朱权看了胡广一眼,暗暗记下此事,又翻起奏章道:“至于这个军队供养一事,要求削减军队的开支,是哪位的意见啊?”
解缙上前道:“是臣的想法,咱们大明军队人数太多,去年殿下战晋地,又出兵蒙古,朝廷一共花费百万两银子,如今战事已经平息,可以削减军费开支了。”
朱权冷笑了起来,大明军队本来就穷,还要削减?
他大手一挥儿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解卿啊,我派你去晋地驻守,跟随士兵同住同睡三个月,再来和本王商议军费一事。”
解缙脸色一僵,皱眉道:“臣是个文人,不懂带兵打仗啊。”
“既然不懂带兵打仗,就更得好好学了!”朱权瞪着他,不屑道:“原以为解卿是个忠正之士,没想到却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本王明白,你想待在京城,吃着鲜美的食物,穿着华贵的衣服。嘲笑那些为国戍边的将士,认为他们是群没脑子的莽夫。”
“但是在本王心中,他们是大明的屏障,曾为了大明舍生入死,是最可爱的那群人。本王实在不明白,有什么人会贪图富贵而轻视国家呢?解卿。”
解缙立马坐不住了,脸色时而青,时而白。
“臣明日便去,等臣调查了军队实情后,再来禀报殿下!”
朱权连消带打,很快处理好了两件棘手事情。
接下来面对一般的政事,姚广孝撸起袖子,和一群属官吵的不可开交,按照官职来论,姚广孝是没资格和他们对骂的,但是他们心里都明白,姚广孝代表的是朱权。
议事议事,就是大家各退一步,寻找中间平衡的那个点。
上午议事结束后,朱权只觉得头昏脑涨,稍稍吃点饭,下午黄子澄几人便开始教授学业,从四书五经讲起,又谈论起治国的大道理。
等到授课结束,朱权终于得到了片刻歇息。
他看着一群正襟危坐的属官,只感觉头皮发麻,最终将视线放在了方孝孺身上,温和道:“方卿,你随本王来暖阁一趟,本王想咨询点事情。”
方孝孺一愣。
方孝孺是不是贤才?
或许他在历史上最出名的事情,就是被朱棣逼迫写诏书,誓死不从,朱棣要诛灭他九族,方孝孺大笑着说道:“诛九族算什么,有种诛我十族!”
于是十族喜提消消乐。
可是方孝孺本身是很有能力的,且不说他的才华,就单单说他的道德品质,就足以在这个封建时代,遥遥领先于其他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