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为姑娘多想一想,姑娘今日还在恼三爷吧?三爷可是比姑娘更可怜的人儿呢,他都这样了,哪里还有心情和姑娘们顽闹写字?姑娘平日里不是挺心疼三爷的吗?也不说多体谅体谅他!”
“我多早晚说不体谅他了?”黛玉没好气地道,但语气总算是松快了些。
贾琮的院子里,书房里亮起了灯,贾琮坐在桌前读书,晴雯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瓷瓶,递给他,“是三爷的小厮何贵遇到了我,让我送进来的,说是务必要交到三爷手里。”
贾琮接了过来,打开瓷瓶,见里头是一粒蜜饯。
晴雯也跟着见了,“咦”了一声,“巴巴地送了蜜饯过来,就这么一粒,这算什么?”
贾琮已经关上了瓷瓶,他笑道,“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想必是想让我尝个鲜儿吧,夜深了,你和麝月去睡吧,别管我了!”
“三爷,前头说好了,你要是再熬夜,我和麝月就轮流陪着你,今日是我当值,反正三爷不睡,我就不睡!”
主子的房间里,多有丫鬟陪床,若是拔步床,丫鬟们就会在浅廊下打地铺的,若和主子亲近,便睡一张床的,也有套间暖阁里头另设大床,在大床上陪着的。
贾琮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小小架子床,因连了书房,也并没有设大床,难道要两个丫鬟在地上打地铺?
若真要陪睡的话,少不得要与他睡一张床,贾琮如何能答应?
“我这就睡了,你先去睡。”贾琮起身,晴雯快手快脚地帮忙收拾,又叮嘱,“三爷要赶紧睡,别熬夜,听说熬夜多了,会长不高。”
贾琮笑笑,等她出去了,又坐回了桌前,开始鼓捣那一枚蜜饯。
东府那边的事,贾琮自然知道了,贾珍便是吃了这种蜜饯后才能举势,床帷之间得以圆满。
贾琮闻了闻这蜜饯,弄了一点下来,轻尝了尝,倒也没有咽下去,用茶水漱口后
好在,他意志力坚强,怕小小年纪做了这事伤了身体,一夜挺了过来。
次日,贾琮从宫里回来后,便去了一趟东街,买了一些药材和香料,回来的路上,他掀开车帘子,看到了随处可见的流民,在寒风里发抖,也有一两个拄着一根棍子,跋涉在雪地里。
“今年的流民是不是比往年多些?怎地都进了京都了?”贾琮问道。
“都多,往年也多。今年是皇上体恤下民,没让五城兵马司的驱赶。不过瞧着,是比往年多一些。”老何头赶着马车,忧心地道,年成不好,谁心里都难免担忧。
贾琮放下了厚厚的帘子,靠坐在车厢壁上,车里的火盆烧得很旺,他伸出一双手,慢慢地向着火。
红楼世界虽然不是前世他所处的那个历史上的某一段,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关联,他最近在宫里读书,里头诸多书籍是外面没有的,让他知道了,这虽然是大顺朝,可在东北那边竟然还有一个金国,而缔造者竟然是一个叫做努尔哈赤的人物。
这就不能不让贾琮警惕了。
马车猛地一顿,贾琮的身子朝前倾,差点一头栽进了火盆里,外面,老何头的声音极为急促,带着颤抖,“三爷,车被流民拦住了!”
贾琮稳住了身形,从马车里走了出去,站在车辕上,看着前面聚拢来的流民。
猛然间,流民竟然这么多了,若是暴乱起来,他今日非死在这里不可。
只是这些流民为什么偏偏拦了他的车?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穿一件破烂得可以见肉的袄子,手里拄着一根棍子,在雪地里跪下来,“贵人,赏一口饭吃吧!”
贾琮见这人面容宽阔,虽瘦骨嶙峋,可也并不是虚弱不堪的样子,心头越发生了疑心,
这人身后,同样是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的流民,却两眼无神,行尸走肉般的流民,寒风刮在身上,如同刀割一般,这些人似乎完全没了感知。
贾琮知道,一旦他拿出了银白之物,或是一点点心吃食,这些人便会眼睛发绿,能把他也一同吃了。
贾琮便命老何头道,“先停下,等一会儿,等五城兵马司的来开了道,咱们再走!”
他师父已经派了几个亲兵,一直远远地跟着,贾琮倒也不怕,这等情况下,他们不会轻易出面,却一定会搬来救兵。
老何头进来了,哪里敢进来,他还得看着马儿呢,只往车厢上一靠,叹一口气,“世道越来越艰难了,今年一冬,连着下了好几场雪,听说这雪灾闹得很大,周边几个省,竟是颗粒无收。老百姓去哪里讨生活去?”
贾琮依旧向着火,过了一会儿,听到外头传来马蹄声,吆喝声,看来是有人来驱逐流民了。
等嘈杂声响过了,老何头一声吆喝,马车再一次缓缓地移动。
贾琮掀开了一点车帘子,看到流民们站在路边,目光茫然地看着马车,而之前那个汉子,目光阴沉,朝车厢这边看了过来,目光落在车帘上的时候,眼睛猛地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