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全与贾平心头一凛,均是没想到,贾琮小小年纪,思虑竟然如此周全又深远,二人年岁虽老,但是太爷手里用过的人,深知高下,贾琮比起前两任主子来说,真是天渊之别!
如此,二人更是铁了心,要匡扶贾琮一把,若能再现当年国公爷时的辉煌,他们将来去了地下又能在国公爷面前请一波功劳,而不至于如前一般,眼睁睁看着国公府倾颓而痛心疾首了。
得逢明主,实乃人生之乐事啊!
贾琮从后院出来,找到了夏进留下来的一个亲兵,吩咐了几句,那亲兵便一溜烟地跑了。
不多时,夏进亲自来了。
贾珍的外书房已经被收拾整理出来,之前一些烧制出春宫图的碗碟,成堆成摞的图册春画,成框成框的淫器,一盒一盒价值连城的春药……均被贾琮吩咐人销毁,重新布置之后的书房,扑面而来都是笔墨书香。
浮儿和翠儿两个以前在贾琮的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在贾琮的书房里伺候。
上了茶后,两位小姑娘就出了门,在门口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门神,神情端庄,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生怕有宵小靠近。
“琮儿,伱要对赖升下手?”夏进得到了亲兵带来的消息,非常惊讶。
贾琮让亲兵带信给他,让他帮忙,看能否知会刑部,将赖升留在牢中?夏进一听,还有不明白的?但他又不知,贾琮准备做到哪一步,便索性过来了。
“师父怕是不知道,那赖升,从前虽是东府的管家,但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西府老太太陪房赖嬷嬷的儿子,那赖嬷嬷服侍了老太太一辈子。若赖升不死在牢里,出来了,东府这边怕是要再起波澜。我虽不怕这个,但我还是想少些麻烦!”
他是想要贾母少一根臂膀。
一个人能有多大的能耐,更何况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能够将两府上辖制在自己的手上,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底下的这些忠仆吗?
他今天能够在府上说打杀一个人,就打杀一个人,靠的难道是他自己的本事,还不是贾平和俞全听他的。
赖升不在,这府上便是群龙无首。
也幸好,那一日夜里,在天香楼里外服侍的都是贾珍的亲信,事发时候,被一股脑儿地被关进去了,贾琮才有机会笼络一些人,迅速掌控了东府。
如若不然,他在这宁国府内,说不得哪一天就暴死了。
他今日打杀了那媳妇,东府中的人表面上看着是伏了,但内心里未免不思从前的那安逸日子,也必定会盼着赖升回来。
若赖升不回来了,这些人不但死了心,还会深惧他,从今往后,这东府才真正握在了他的手里。
夏进是深知自己这徒儿有着深谋远虑之能。
“今日,你在这府上又做了什么?”夏进问道。
贾琮愣了一下,不明白师父说的是什么,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前后两次来,这府上下人的士气截然不同,前次虽然也井然有序,但下人们难免轻浮。可这一次,人人脸上显惊惧之色,落脚踏实,行事谨慎,所以,为师才会问你,你才做了什么?”
贾琮道,“徒儿才打杀了一个仆妇,这些人才怕了!”
前世,他祖父乃是道医,行事重江湖气,贾琮虽不曾杀过人,但听祖父和同行中人说过不少秘事,他对人命也就尊崇,却绝不是不敢杀鸡之人。
嘶!
夏进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上下打量贾琮,见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看观其眼神,却又澄清如水,并无暴虐之色,必不是施暴,而是事出有因,便问道,“所为何事?”
贾琮也的确怕师父对他有所改观,听夏进问起,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徒儿也知人命可贵,不该动辄取人性命,可徒儿如今四面楚歌,处处危机,若不如此,下面的人根本不伏,将来,怕没了命的人,就会是徒儿了。”
夏进想到这徒儿这几天遭遇的一些事,也极为心疼,轻轻地按在他的肩上,“你别这样想,你能够有如此坚定的心志,为师非常欣慰!”
说实话,从前见贾琮好生读书,又拜了熊弼臣为师,担心他文人气质,儒家风度,将来会走文举一途,如今却又见他杀伐果断之余,又能守心清正,也愈发对这徒儿寄予厚望,却也难免担心。
“虽说《大顺律》规定,主家打死奴仆,仅需罚俸,可这也是给人的一大把柄。万一朝中那些吃饭了不干事的兰台寺御史们闲得无聊了,又是一番弹劾,给徒儿惹来祸事,可怎么办?”
“师父不必担心!”贾琮因也不是对外人,是以,为了宽慰夏进的心道,“若徒儿不能掌控这宁国公府,反而会有祸事。今日之举,徒儿也并非是冲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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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眯了眯眼睛,这也是他要借题发挥的另一层意思,他要用这条人命,向泰启帝证明,泰启帝可放心大胆地用他;他贾琮,虽然年幼,可这宁国公府,他还拿得起!“
夏进只是一介武夫,若论用兵打仗,他是一把好手,可朝堂上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对他来说,脑子就有些不够用了。
他以为,贾琮依仗的是熊弼臣,便放下心来,道,“你万事小心就好,若是有任何难处,一定要跟师父说。这一次做得就很好,知道找师父帮忙。赖升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他既然进去了,为师帮你把他留下,其余的人,视情况而定,若真有能出来的,为师也会叫他出来了也是废人一个。”
贾琮心里唯有感激,为消除夏进心头不安,他道,“别的人,徒儿不知道,那赖升,徒儿是知道的。赖家虽只是老太太的陪房,可家中财产,不说有贾家的二分之一,至少也有三分之一多了。除了贪主家之外,在外头仗势欺人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
贾家为了应对省亲,在原来会芳园的基础上造了一座园子,伤筋动骨,大伤元气。
而赖家,见主家有了园子,自己也造一个,面积虽不及大观园,却轻轻松松,毫不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