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儿,东府那边出了那样的大事,人没了;今儿,咱们西府这边,出了这样的大事,眼瞅着,银子要没了!”贾母只觉得,是不是贾代善在地底下想她了,想让她早点去见他?
她不图儿孙有出息,贾家两代国公,留下了一座银山,在她有生之年,一家子安康享乐,这些银钱,省着些花,不出大事,两三代人是花不光的。
若说什么来钱最快,自然是攻城略地,贾家的银钱便是这么来的,两代国公立下的军功算不得什么,朝廷的俸禄赏赐也算不得什么,攻下城池所得,才是最大的来头。
这也是开国勋贵们人人家里富得流油的缘故,若是子孙后代没有本事,也就只能在家里坐吃山空了。
那也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把家底吃空。
是以,老太太才敢“把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写了,天天转着吃,吃到一个月现算倒好”,这般个吃法。
因老太太打定了主意,若是儿孙们不争气,没有那太出色的,便拘着养,不在外头惹是生非便算好的。若是有出息,如宝玉这样,天生带着富贵,她自然将所有的希望都落在宝玉的身上。
俗话说,聪明保一人,富贵保全家。
宝玉这样的衔玉而生的,将来自然能够给贾家带来泼天的富贵,何愁贾家没有再起的时候呢?
如今,还没等她的宝玉命格发力,另外一个天生的贱种就要将贾家往深渊里拖了。
“你们在外头跑,听到了什么没有?”贾母心中还抱有一线奢望。
无奈,贾政和贾琏均是纷纷低下了头。
这事,闹到朝堂上去了,便再无回天之力了。
甚至今日,宫里夏守忠那阉货,竟然也来打秋风,贾琏咬着牙,拿了一千两银票给他,这是第一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单从这一点,足以可看出宫里对贾家态度了。
贾家往后,不会再有安宁了。
“老太太,还是早下决断的好!”贾政低着头道,“儿子无能,不能力挽狂澜。眼下,虽说,只把一些管事们全部都带走了,可若是再来,儿子怕……会惊扰了老太太!”
贾政从小到大,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那些锦衣卫们往府上一围,气势汹汹,杀气腾腾,贾政这个文弱书生,惧得连腿都立不稳,他怕这些人下一次来,取掉的是门楣上御赐的牌匾,那时候,荣国府的天就真的塌下来了。
宁国府里,尤氏领着银蝶匆匆地来到了贾琮的书房,他刚刚和李狗儿父子说完让父子二人跟着去江宁府的事,听说尤氏来了,他忙起身迎到书房门口。
“二叔,不必客气!”
“大嫂嫂有什么事,吩咐一声,琮自去后院,何劳大嫂嫂亲自跑一趟。”
“我这会子无事,也正好走动走动!”
尤氏本是个能干的,贾琮放权之后,后院的一切都是她说了算,手上很留了些得力的管事媳妇婆子,一道令下去,如臂使指,处处都如意,比起以前,是想都想不到的好。
两人坐定后,尤氏有些犹豫地道,“我想问一下西府那边的事,终归是相处了这些年,不瞒二叔说,西府那边,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大太太,二太太,还有你琏二嫂子,对我也还算客气,便是相熟的人,出了这样的事,也没有说不过问的道理。”
“二叔也不必多想,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该我操心的事,我是万不会操心的。”
上百年时间,东府和西府盘根错节,下人中间通婚联姻者不在少数,西府出了这样大的事,岂有不惊动尤氏的道理?
她也听说,贾琮将宁国府的银子捐了出去,并未与她商量,她也觉得理所当然。
只是,这样一来,西府难免会更加被动。
背地里,尤氏和银蝶主仆二人也议论过两嘴,她虽未明说,但心里对贾琮的做法是非常赞同。
若说,这些年,她对西府那边的老太太,太太们没有一点怨恨,那也是不可能的,她这个当侄儿媳妇,孙儿媳妇的,在老太太太太们跟前又有几分体面呢?
贾琮道,“大嫂子过问一声,原是应该。琮也是听说,赖升等人在牢里经不住拷问,扯起萝卜带上了泥,一来二去将两府上,有头有脸的管事们都牵扯进去了。“
“啊!”尤氏震惊不已,她也明白,这般牵扯大了,难免会波及到主家,“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