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便起了身,先出去,熙凤等人随了后。
贾母在罗汉床上拍了拍,“你也坐过来吧!”
黛玉落座后,贾母道,“方才,你凤姐姐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若是早知道,你父亲是这么打发你,当初,我也不叫你回南边去了。”
“外祖母,我如今挺好的!”
贾母拍了拍她的手,“好什么好?你母亲去了,你就成了可怜的儿了。你看看像你这么大点的,谁不是爹疼娘爱的?便是你迎春姐姐和探春妹妹,我也是心疼她们,想多留她们几年。你如今,东边府上,那么大个家,你一个人操持,如何操持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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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还有几个积年的老仆可得用……”
贾母打断了她的话,“你年纪小,不知道深浅,哪里知道这中馈的事,有多艰难。我是从重孙子媳妇开始做起,到如今我也有了重孙子媳妇,这个家在我手上的时候,前后也有二三十年,我还不知道这里头的滋味?”
“你珍大哥哥寡妇失业的,她也帮不上你的忙,你凤姐姐是个能干的,当初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又病了,在床上歪了半年多,你二舅母病病弱弱的,也使不上劲,里里外外都是她。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跟她说一声,好歹能扶持你一把!”
黛玉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得而知。
贾母将她往怀里一搂,笑道,“我的儿,你母亲不在了,你父亲又是那样一个不管事的人,我不多疼你些,谁疼你?”
“妹妹,妹妹,林妹妹呢?”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黛玉忙从贾母的怀里起身,看到宝玉提着袍摆跑了进来。
三年不见,他也长高了许多,是个翩翩公子了,一身簇新藕合纱衫,应是从外头进来的,满头都是汗,冲上来就站在黛玉的面前,满脸喜色地看着她,“妹妹可算是来了!”
贾母哈哈大笑,“你总惦记着你妹妹,如今她可算来了,以后不用再盼着了吧?”
黛玉别过脸去,用帕子遮着了半边脸,脑后的发髻落在宝玉的眼里,宝玉顿时如遭雷击,喃喃道,“林妹妹,你真的嫁人了吗?”
黛玉起身,退出两步,行了福礼,“弟妇见过二伯!”
一声“弟妇”,如同闷棍一样,狠狠地打在宝玉的脑门上,他眼泪都出来了,直直地看着黛玉,如丧考妣。
黛玉不敢多留,生怕他又闹出摔玉的事来,匆匆地与贾母行礼之后,便出了荣庆堂。
贾母叹气一声,拉着宝玉的手,用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珠,“天又热,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她既然回来了,以后都不会再走了,早见面,晚见面,又有什么关系?”
宝玉哇地一声哭起来了,“老祖宗,林妹妹就不能再住在咱们家里了吗?姑父为什么要把她嫁人呢?家里的姊妹们是不是总有一日都要离开?以后我跟谁顽儿呢?”
贾母心疼得要死,将宝玉搂在怀里,“不嫁,家里的姊妹们都不嫁,都留在家里。你也别哭了,你这一哭,我的心啊都在疼呢。你林妹妹啊,是你姑父不是个东西,他家里人都死绝了,没人照顾你林妹妹,把她托付给贾琮,要不嫁给贾琮,她也没个去处。”
“她可以到我们家来啊!”
“唉,是你姑父不让她来,以后咱们常叫她过来顽就是了。”
“老祖宗,惜春妹妹六月初一日在东府那边请二姐姐和三妹妹,我也要去。”
“好,好,好,去,去,去,我们都去!”贾母见宝玉扭股儿糖一样扭着,也不哭了,欢喜得不得了,“让你林妹妹做个东,我们都过去乐一乐!”
临敬殿里,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报从宁波送到了京城,经过内阁的手之后,送到了泰启帝的面前。
看完了奏报,泰启帝的脸色铁青,当即,便宣忠顺王进宫。
忠顺王正担心女儿,自从宪宁出了京城后,原说好的三天一封信,先头还有几封信送回来,报告到了哪里,吃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后来渐渐地,信件回来得少了,这都二十多天过去了,他完全没有了女儿的信息。
“你看看,这甄家真是欺人太甚,他当朕是个死人吗?居然敢养死士,袭击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