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选谁,这还需要想吗?
皇帝的话落地,一开始叫嚷得非常厉害的柳芳等人偃旗息鼓了,头一次,皇帝的旨意在朝堂上没有被衮衮诸公质疑,顺利地通过,让皇帝体会到了金钱万能的真理。
辽东再换总兵,一时半刻也不可能议出个章程来,这会儿,在朝臣们的心里,江南那边的事才是大头,贾琮还活着呢,还在蹦跶呢,辽东那边算啥啊,努尔哈赤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打到山海关来。
皇帝是心疼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他的心在滴血。
散朝后,忠顺王、史鼎和章启林稍微慢了一步,也不是他们故意慢的,忠顺王是武勋一列站第一位,掉头往外走,他肯定是要排最后一个。
而史鼎和章启林则是不受人待见,人人都想挤他们的前头,还有人故意拦他们的道儿,这才慢了一步。
慢的这三人都被宋洪喊住了,叫到了东暖阁里头。
“朕就不明白了,赵菘他们也都明白,如今整个大顺,没有一块好地儿了,北边打仗,整个边防都快打成筛子了,十室九空;
河南陕西这些地儿,去年一冬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就算没冻死的,今年春也饿死了,还没有饿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年的冬了,从山东到宁波到福建一圈都在抗倭,没两个良民了……“
皇帝越说越是气愤,眼中都噙了泪水,不能自控的时候,有点儿破音,“可你们看看,这满朝上下有几个人把朕的这些难处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不错,若是改朝换代,朕这个皇帝是活不得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倒是可以换一身朝服,换个人行三跪九叩的礼。“
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章启林和史鼎噗通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唯有有资格与皇帝共进退的忠顺王没有这个嫌疑,也就不怕,安慰皇帝道,“皇兄,朝中总是有忠臣的。皇兄说的这些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是皇兄三两年能够扭转局面的,皇兄勤政爱民,殚精竭虑,朝臣们都看在眼里,百姓也都知道。
况且,这无端多出了三百多万两银子,皇兄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分配,缓解一下各方面的压力。“
皇帝这会儿却不想谈,一谈,就要谈少一百五十万两,他如何甘心?
“朕的意思,将东南抗倭的事交给贾琮,让夏进接任辽东总兵,辽东这边要是再这么下去,连锦州都保不住了。”皇帝一说起辽东就非常烦躁。
辽东说起来离京城有些远,可是,也就隔了一道山海关的节奏。那些女真人要是打不服,蒙古就要上前了,到时候乱的可不仅仅只是辽东。
如果把贾琮放在东南那边抗倭,贾琮就不能只是一个参将,难道说贾琮又要升官了吗?
忠顺王没有吭声,史鼎心里却在琢磨,贾家这小子真是不能小觑啊,他问道,“皇上,夏进挂职的是浙江总兵,若夏进迁任辽东总兵,那这浙江总兵是由贾琮继任吗?臣以为,贾琮升官升得是不是太快了些?”
原本皇帝也在嘀咕这件事,他也是没有办法,手上并没有可以领兵打仗的人,朝中绝大部分的武将都是出自四王八公门下,皇帝敢用吗?
贾琮也的确是太年轻了,官升得太快也是有些不合适,皇帝便道,“贾琮暂时就领参将的职,让夏进安排好南边交接的事后,尽快往辽东去。粮饷的事,夏进自己想办法筹备。”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忠顺王这才知道,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了,贾琮是夏进的徒儿,如今三百多万两白银是捏在贾琮的手里,看贾琮敢不敢从中间拨出银子交给夏进了。
若是敢,就是把把柄给太上皇那边的人捏着了,若是不敢,皇帝肯定是不满的。
一坑才平,又起一坑。
夏进接到圣旨的时候,说心中不愤懑是假的,他原先还想着,当今皇上不修道,比起先皇来肯定是要强多了,他也打算将这条命献给皇上,哪儿需要哪儿搬也就无所谓了。
如果说,要他自己把命献上去,夏进自是无话可说,但让他用徒儿的命来成全自己,夏进一万个不愿意。
金陵,秦淮河边上的莺花事业,并没有因甄家的倒台而受到影响。
反而,甄家因一个外室而引发的内乱,让贾琮有机可乘,最后坍塌得一败涂地,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时,董孝卿的河楼内,一个中年男子摇着一柄没有题字儿的扇子款步上来,董孝卿忙提着裙摆迎了上去,盈盈下拜,“赵老爷,您怎地这么早就来了?”
这董孝卿十六七岁,眉如远山,肤若凝脂,穿着一身绣白色梅花对襟棉绫褙子,梳着妖娆的坠马髻,一朵含苞待放的粉红荷花斜插在头上,一颦一笑,无不勾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