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一双冒火的眼睛盯着贾琮的手,令贾琮觉得手腕一凉,惊了一下,一时间忘了把手收回,那手就正好搭在宪宁的腰身,靠臀部的位置。
“混账!”忠顺王气得胡子一抖一抖,贾琮忙将手挪开,有几分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顺势伸开手,“王爷,请!“
宪宁抿了抿粉唇,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分明藏有笑意,被忠顺王看在眼里,见女儿一副要气死自己的模样,又有几分哭笑不得。
宪宁终于有几分开心了,跟在父亲的身后,在经过贾琮的时候,调皮地伸出手,戳了戳贾琮的腰身,在忠顺王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时,又忙收回了手。
贾琮将人带至大厅,到了门口,贾琮停下脚步,对宪宁道,“郡主,我让人带你先去梳洗一番?”
“不去!”宪宁撅起一张小嘴,眼带痴迷地看着贾琮,又觉得有些不妥,将目光挪开,“算了,你让人带我去吧!”
贾琮让人喊了英莲过来,“服侍郡主去后院梳洗,吩咐下去,年宴就摆在花厅,暖阁另置一席!”
宪宁一双眼睛落在英莲的脸上,见姑娘柔柔弱弱的,低眉顺眼的,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英莲飞快地看了宪宁一眼,很是吃惊,竟然有如此离经叛道之人,但听是郡主,想到贵女们的脾气大抵如此,才忙收了心思,福身道了一声“是”,待贾琮走后,领着宪宁往后面去。
“你是服侍侯爷的?”宪宁状似无意地问。
“不是。”
宪宁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翘,这喜悦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又耷拉下来,终觉无趣,意兴阑珊起来。
不多时,甄封氏便将宪宁带来的侍女送了过来,她沐浴过后,换了一身女儿家的装扮,在窗前坐着,看着外头渐渐沉下来的夜色,手指头百无聊赖地敲着桌面,却又不觉得等待是如此苦涩。
似乎,只要与他在同一片屋檐下,哪怕一时半刻看不到那个人,心里也是喜悦的。
不多时,贾琮果然过来了,一身蓝底玉堂团兽妆花缎直裰的少年,穿过庭院走了过来,听他在外面问英莲,“郡主呢?”
“郡主在屋里!”
宪宁忙直起身,朝门口看去,帘笼被掀开,贾琮高大欣长的身形出现在了宪宁面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压制胸口那狂跳的心,一双水雾般朦胧的眼睛看向贾琮。
豆蔻年华的少女,无论淡妆浓抹,都是美得如一朵花,刚刚沐浴过的宪宁,穿一身淡蓝底百花芙蓉妆缎领口出风毛的窄褃袄,一头秀郁乌发绾着垂挂髻,一对红宝石珠花别在上面,映衬得一张精致的小脸,明媚生辉。
贾琮在她对面的绣墩上落座,抬手将她鬓边一缕垂发别到耳后去,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却见她将一张脸看向窗外,心情似乎显见就明媚起来了。
“这一路上,可还好?”贾琮问道。
宪宁收回了目光,与少年的目光对视,看出他眼底的担忧,轻摇螓首,“我和父王来的一路上没什么事,倒是沿途看到四处都是难民,路边上白骨累累,实在是……让人觉得难受!”
她闭了闭眼,将那一股酸涩压了下去,“到了南省的地界才稍微强些。师弟,你说,历代王朝,国祚传递总要逾百年,才会国运衰落,再短的王朝也有两三百年历史,可大顺……”
大顺也才逾百年,怎地一下子就到了这一步呢?
宪宁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也是看到这些之后,才陡然明白过来,自己心头那点子儿女情长,在苍生面前,算得了什么?
贾琮知道宪宁的心底一向都是柔软的,如若不然,也不会在他与荣国府对峙的时候,心生恻隐,用一件斗篷将自己护着,也因此而结缘。
“近几年,天灾有之,人祸有之,圣上有爱民之心,奈何地方官吏贪鄙无德,不知抚民,只知敛财,欲壑难填;再加上夷狄之患,倭寇之乱,内用不知节制,民力有限,应用无穷,种种积弊难除,如人之数病集于一身,一旦症结起,病候自现,也是不可避免之事。“
“可怎么办呢?”宪宁身子前倾,一时激动之下,双手扶在了贾琮的膝盖上,似乎感觉不对,正要收回的时候,贾琮捉住了她的手。
燥热涌遍全身,一抹嫣红爬上了她如四月梨花白般的脸颊,香腮如雪,俏若红梅。
“自是有办法解决,当今圣上愿广开献纳之门,亲近辅弼之臣,如此,上下志通,便如身体通壅闭,再用以针石药物,假以时日,自是经脉畅通,药到病除,将来必然会国泰民安。”
宪宁心里松了一口气,身子前倾,将头轻轻地抵在贾琮的胸口,声音讷讷地道,“我并非是为别的,我只是害怕,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看到父王担忧,愁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我就跟着莫名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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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贾琮将少女轻轻地搂在怀里,柔软的腰肢如水一般,一股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他能够感受到少女心头那份惶恐不安,是以,双手微微用力,让佳人在怀中嵌得越发紧一些,也感受着她慢慢安宁下来的心情。
时间悄悄流逝,似乎这样便很好,能得长久。
只是时间总是不等人,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贾琮轻轻地抚了抚怀中佳人,“我们去前面吧,王爷该等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