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笼着女儿的手道,“这事儿一出,也算是好事,我原本还担心老太太那边不答应,如今,若是闹了出来,老太太怕是遮掩都来不及,若是传了出去,宝玉的脸上不好看,说不得老太太也要早早答应了这事儿,也省得我和你姨娘为难。”
宝钗抿了抿唇,也知道家里的艰难,只是脑子里依旧盘旋不去那个人,若没有那个人,她怕是会听了母亲的话,只是,两相对比之下,宝玉就实在是不堪至极。
薛姨妈见女儿的神色,叹了口气,“宝玉年纪还小,将来你好生督促他读书,也不怕他没出息。眼下,他和宁国侯是不能比,那人虽是个好的,可惜,早就有了妻室。”
薛姨妈也不由得感叹,若贾琮没有成亲,该有多好,自家女儿也正好配了那样的金龟婿。
“妈,你说到哪里去了?”宝钗实在是不想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扯着她母亲说了几句旁的话,告了乏,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里。
宝钗忍不住坐在桌前,泪珠儿在眼框框里打转,只是强忍着不让落下来。
莺儿偷偷地朝姑娘看了一眼,去端了一盏茶过来,放在姑娘的手边,劝道,“姑娘,吃口茶吧!”
宝钗轻轻地摇头,将茶碗推得远一些,指尖被碗壁烫得一缩。
莺儿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思,捧着帕子站在旁边劝道,“姑娘,也不一定是要做妾,我听说一些大户人家有平妻一说,再说了,那边府里头,哪里不比这边好?
这边如今连爵位都没了。若是姑娘跟了侯爷,将来侯爷给姑娘挣个诰命回来,不比跟着那没功名的强?”
宝钗不由得想到黛玉小小年纪,每年几个大日子往宫里去,按品大妆时的富贵,她也偶听说,因了侯爷的缘故,宫里对黛玉也是极为看重,她在后妃们面前也是极为有脸面。
这便是妻随夫荣!
莺儿虽说中了宝钗的心思,可宝钗却不能装作听进去了,不由得斥道,“这话也是能浑说的?”
莺儿知自己立了功,有恃无恐,“那边府上夫人因年纪小,现在还不能与侯爷圆房,姑娘的年纪却是正合适,如今要是过了府,早早地得个一儿半女,还愁侯爷不对姑娘刮目相看……”
“要死了,你再说,我这里就留不得你了!”宝钗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脸,臊红得能够煮得熟鸡蛋了。
莺儿也是恰到好处,知道姑娘实际上听进去了,便也不再多说,出了房间。
宝钗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有足够的空间去思索这件事,她不由得想到了曾经在金陵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贾琮,那时候,贾琮一身麒麟袍服,头戴梁冠,气势威严,让人瞧着沉稳冷静,又显得有些无情。
他恐怕只对身边的人才会显得亲近吧,宝钗想到今日看到的三春,与从前相比,三春的性格愈发活泼些,连迎春身上也有了些许生机,而惜春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总喜欢将自己的心思悄悄地藏着了。
“他虽对我不假辞色,可若我果真成了他的枕边人呢?”想到这里,宝钗羞得脸颊发烫,一双雪腻素手,忍不住捂上脸来,怔怔地看着镜子里,那眸含秋水,赤霞覆面的人儿。
但想到母亲的决定,宝钗又是叹了一口气,宝玉虽也是个好的,可比起贾琮来,就是云泥之隔,她素有志向,怎肯庸庸碌碌过一生?
次日,三司的审判已经正式下来了,贾赦会再在诏狱待上一日,第三日后便由刑部派出差役护送贾赦前往流放之地。
一大早上过早朝之后,贾琮往外走,如今他在朝中并没有相好的人,虽与章启林出自同门,然,一个文,一个武,若走得近了,泰启帝肯定会生疑,以为他们要文物勾结,共同谋反了。
此时,严敏走了过来,与他并肩而行了两步,问道,“侯爷,贾赦的案子,判是判了,流放三千里也是定下来了,至于说,流放到什么地方,是东还是南,是西还是北,不知该如何定夺?”
这是严敏在给贾琮卖好,也不是多大的好,同朝为官,既是无仇,便尽量结交好关系,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有求到对方的时候。
贾琮忙道谢,“我还真拿不定主意,不如老相公先等我一等,我问清楚了,再给老相公回话?”
“无妨,横竖只往签子上落一笔的功夫,不慌这一时。”
大太太还在宗祠关着,贾琮本也要去问一问贾赦的意见,到了锦衣府,贾琮不太愿往地牢里走,让人腾了一间屋子出来,将贾赦提了上来。
几日不见,贾赦像是又胖了一些。
父子二人如仇人一般对视着,良久,贾琮才道,“流放三千里乃是金口玉言,不过,东西南北,你还可以挑选一下,不知你想往那边去?”
“你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以你为傲!”贾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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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笑了一下,“可惜你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贾赦并无这种后悔的觉悟,道,“我倒是想要看看,我养了你这样的好儿子,你打算把我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