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伯彦听他兄弟二人不霁,内心似乎毫无芥蒂。甚至深以为然,微微颔首赞许。转念道:“那么,殿下允诺他的事了么?”
“绝无可能!”赵构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岂能留下把柄在他手里。”
汪伯彦眼睛看着地面,又扫到赵构身边年青人身上,回到赵构脸上:“奇事!怪事!信王怎会如此确定,殿下将被委任为天下兵马元帅?”
见赵构不语,他捻着胡须自答道:“亦非不可能。届时,事态如果真如信王预判,宗室之中能够担当大任的,唯康王殿下您莫属。这也是我与殿下屡次直言的缘由所在。如今看来,持此看法的不在我一家。但是,信王年不及弱冠,怎会有此见识?背后另有高人?不该呀。他家中几个教授伴座,以刘心隐最能。但不过交游豪阔,从来未听说什么目光深远、擅于布局之材。莫非帷幕之后隐有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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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是秦桧?”
“不会!”汪伯彦丝毫不含糊地否定,“殿下,我未及第之前,在祁门以教书为生。祁门知县对我非常礼遇。秦桧是他亲戚,便入了我的塾堂随我读书。算起来,我亦称得上秦桧的启蒙恩师。这些年,虽然接触少了,但此娃的秉性我清楚。就像那伐木之人,会砍伐修葺,但不会种植筑本。言过论非,是秦桧之长;要论谋划布局,却非他所长。我只怕他有心无力。况且,我数次写信给他,暗中点拨了几次。他毫无表示,显然对未来之事尚无兴趣。另外,他与信王更无交集,此次出使乃临时拼凑在一起。白天我观信王与秦桧种种表现,只怕同殿下与耿南仲一样,素来不投机。”
或许是怕赵构忘了,汪伯彦专门提醒道:“殿下理应记得,官家前次着殿下与耿南仲出使金营,殿下故意惹恼他。今次只让其子耿延禧陪使。哦……殿下前几日有意将耿延禧落在滑州。信王与秦桧之间,恐怕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我这学生与信王绝无此种可能。”
赵构想到副使耿延禧被他冷落在滑州,心头泛起一阵快意:“听说秦桧也被十八哥弃在宣化门外不理……汪龙图言之有理。”又想起赵榛断言他会被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一事,回到主题上:“若无他人辅佐,都是十八哥一人所想所为?”
“我观此事,信王见识虽长,但城府不深,正合他这般年纪所为。”
汪伯彦继续娓娓道来,“想来殿下有所不知,就在前两日,开封府的霍叔白密会李回。我大略听到些消息,怕是与信王此次出使有关。听说信王出行时数百人马随行,如今只有几人伴在左右。那么多人去了哪里?蹊跷得很。只怕与信王的下一步谋划密切相关。殿下不妨着人即刻打听清楚……透过此事,可以看出信王虽然有所举动,但已经露出了蛛丝马迹,显是城府功力不足导致的。结合他与殿下所言,直来直去,毫无遮拦。不正表明是他一人所为?”
“嗯,此事我省得了”,赵构再次被他说动了,又饮了一杯酒,站起身来道,“十八哥让我给他写个什么……专为兵马元帅府收拢转运粮秣兵马的手令。我本来以为他一派胡言,又以为他听到什么风声,故意打听我的口风。方才听龙图一席话,茅塞顿开。想来,我这王弟不仅有所预见,并且早有布局。这出使队伍之人,十有八九就是信王笼络的干才。呀……汪龙图,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棋差一着,落后了不少,怕不会被我这弟弟甩在了身后?”
“殿下莫慌。此等事只能密谋,不能明说。我断言,信王只可在面上略为筹划,作两手准备,不敢深言。所以即便他有心网络人才,意思定然模糊得很,不会深得人心。况且,依他的资历,又能笼络到什么样的人物?殿下不用过分担忧。”
赵构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