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龙椅又宽又大,好似一张卧榻。赵佶半靠在椅背上,挽着牛鼻抓髻,一身道家装束。手中捧着一个画册。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眯着眼在细细端详。一动不动。殿下两具铜鹤,拢起翅膀,单腿直立。长喙向天,一缕香烟悠悠地飘向殿顶。在顶上盘聚之后,向四下慢慢飘散。
偌大的后殿只有赵佶一人。
“十四姐来了!”龙椅上一声招呼。赵佶显然看见了赵芙金,准备起身。奈何身体有些发福,一时未起得来。传话的小太监赶紧上前搀扶,才勉强坐稳。
赵佶突然扶住头。赵芙金关切地问道:“父皇。”赵佶摆了摆手:“不妨。刚才起得急了点,有些晕眩。无事,无事。”
赵芙金便跪在龙椅上,给赵佶捏了捏肩膀。赵佶转了几圈脖子,感觉好受不少。挥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拉着她在旁边坐了下来。赵佶摸赵芙金的手,发觉冰凉凉的,爱怜地说:“今天大雪甫停,寒冷异常。父皇还让你出外,不怪父皇吧?”
实话说来,赵芙金打小没被赵佶怎么疼爱过。这些天家子女,对外尊贵,在皇室自己眼中里,却不那么金贵。赵佶龙子龙孙众多,哪会个个关心得过来?他贵为天子,为赵芙金提供了天下一等一的锦衣玉食。但作为父亲,她却难以享受到父女的天伦之爱。平日里何曾有幸听他如此嘘寒问暖?
这些天,赵芙金一直陪在赵佶身边,关系亲昵很多,赵佶的关心慰问之语不在少数。不过,此时听到后,赵芙金仍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她生性直白,不会撒娇,有些生硬地回道:“怎么敢怪父皇。这是孩儿的本份。”
赵佶心中自有一本明账。他虽然子女众多,平日相聚不多。但以他帝王之阅历,膝下子女何种性格、哪种做派,还不是一目了然之事?凭心而论,眼前的淑德帝姬在众子女中并不出挑,平素亦不亲近。便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茂德帝姬赵福金,在自己心中似乎比她更有分量一些。不过,这十四丫头嘴巴不怎么甜,办事倒是机警,嘴巴也牢靠。赵芙金前些日子入宫,本来是抱着女儿家心思,为情郎来的。赵佶只等她自己说出来,一直没戳破,她便一直赖在宫中。但正好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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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下城外形势紧张,赵桓对自己倒是防范得更严密。龙德宫内外把守得更严苛。隔绝了消息。幸得十四丫头是个自由身,又不招人注意,倒是帮自己办了两件事。想到这,赵佶也不客套了,一边疼爱地抚摸赵芙金手背,一边问道:“十四姐,父皇嘱托之事办得怎么样了?”
“禀父皇,今天联系上了。取了一张信笺。方才皇兄过来,还未来得及交给父皇。”
赵芙金说着,借着从袖中掏纸条的功夫缩回手。说实话,她对赵佶这么疼爱的动作仍然很不适应。尽管他就是自己的亲身父亲。在常人看来,父亲疼惜女儿,这再正常不过。可她自小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待长大了,反而不喜这种行为。
赵佶不以为意。他故作淡定地接过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