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了两日,一晃到了十一月二十五日。
这两天,东壁流民生变的事在汴京城里传播起来,小道间流传着前夜事变后禁军到处抓人砍头的消息,但是到了天明以后,发现城里并没有大的波澜,与平日无异,未惊扰到百姓,且朝廷似乎有意压制,防止消息扩散,又听说这次事变好像与皇家大人物有关,百姓们懂得时务,都闭上了嘴巴,不敢多说。
才两天功夫,这件大事就被人刻意地遗忘了。
再说内城的南墙最西边城门,叫做崇明门,崇明门的南边靠着蔡河,在崇明门南、蔡河北,当中是一大片街坊,取名老南门坊。
一百多年前,汴京修建外城前,老南门坊已经有人居住,人口十分稠密,占地很广,方圆两里多地,其中民居建筑十分杂乱,就和后世的城中村差不多。
街坊中道路四通八达,院落相通,穿堂过巷,无数小路横七竖八,让人眼花缭乱,如果不是本地居民,进来后很快会转晕了头,找不到方向。
此地又紧靠一处鬼市,平时租住在这里的人员身份极其复杂,无数来路不明的人在此来回进出,很难管理。
保长是本地人,不愿多事,所以一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老南门坊渐渐成为汴京一处藏污纳垢的地方,开封府对之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
此时已接近傍晚时分,老南门坊深处有一处略显破败的院子,混在无数混乱嘈杂的房屋当中,毫不显眼。院子与周围融为一体,非常隐蔽冷清,如非有心之人,根本不会找到这里。
院门从里面拴着,一群人正从屋里向院中走去,穿着非常朴素,甚至有些寒酸,乍一看,就是本地的普通百姓。
待这些人走到院门前时,才能看清楚竟然是赵榛一行人。
原来前日赵榛将沈充、夏言从马如龙手里救下来以后,意识到大河坊伍雄家的住处暴露了,不能再回去,当时杨越主动请缨,将众人带到此地,却是杨家的一处私宅。
此地人口密集,街道、居所的布局无比复杂,非常适合隐匿,赵榛毫不犹豫地决定下来在此地落脚。
赵榛身边跟着沈充、朱大泰等原班人马,此外还多了一人,就是是自愿投靠过来的郭恭友,不见田垚。那夜,朱大泰、郭恭友特意返回了一趟大河坊,守候到天明,也未发现田垚,后来杨越又找了过来,将二人领到自己家的私宅。
从大河坊搬过来这两日,城外一定发生了大事。
本来汴京还留着外城的宣化门供百姓进出,前日清晨时分开始,宣化门完全关闭,禁绝一切外出,朝廷又将消息封锁起来,众人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况且赵榛虽然找到了沈充,但是沈媛至今下落不明,且赵芙金、田垚都没有联系上,在寻找到他们之前,赵榛决定寸步不离汴京,安心住了下来,从长计议。
此外,众人都恢复了本来的相貌。
前日,东壁流民生变,赵榛为说服流民散去,将易容剔除掉,事后才知夏言携带的易容油彩差不多用尽了。
这东西系秘制而成,材料十分难得,仓促之间很难制作,所以众人决定节省着使用,不再易容伪装,同时大家心里也清楚,南城、东城的官军刻意阻拦众人出城,大家的身份十有八九已经暴露了,易容已经没有大的意义,干脆一起将易容剔除掉。
丁小苗似乎对杨家的这处宅子非常忌惮,一路走在前头,迫不及待地打开院门,门开了之后,一个健步跳出院子,这才如释重负。
高迈跟在他身旁,丁小苗搂住双臂,心有余悸,小声嘀咕道:“大高哥,这里……把死人……”他松开肩膀,用手比划一下切割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