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轻轻替她擦拭掉。
伍大娘忽然冷静下来,继续握住赵榛的手,道:“李公子,我家娘子投井了……”
显然她记着赵榛刚才问的话。
赵榛顿时语噎,才明白屋外为何挂着孝幡。
孩子们簇拥着伍大娘,听到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们并未身披孝服,想来不是不愿,而是这乱世要找身麻衣也是极难得的。
伍雄突然在屋中大喊大叫,声嘶力竭,如癫如狂。
秦栯赶忙上前安抚。
好一阵,伍雄才从癫狂中醒来,口中呜呜,和孩子一样痛哭不止。
只有痛失挚爱才有这般深情。
屋子里所有人都没有出声,任凭伍雄尽情哭泣。
那压在他心头如大山一般沉重痛苦的情绪,今日就让它如火山一般宣泄吧。
屋外传来响动。
秦栯走到门前,往外一看,伍家外面不知何时聚起人群。
天色已黑,又没有火把,秦栯看不出门外到底聚集了多少人,感觉眼皮底下全是人,一直延伸到黑暗最深处。
屋外走进来一个小老头,是侯保长。
旬月不见,他看起来似乎又老了十岁,又瘦又小,毫不起眼。
赵榛几乎没认出来。
侯保长已经清楚秦栯的身份,与秦栯熟稔打了招呼。
然后在秦栯带领下径直到赵榛跟前,一鞠到底,口中告罪道:“李公子,原来先前你是乔装易容过来,恕小老儿眼拙,未能认出,多有得罪,多多包涵啊!”
赵榛急忙回礼。
二人寒暄数声,各为汴京今日之局面感慨不已。
伍雄已恢复正常。
他擦干眼泪,一改萎靡不振的样子,走到赵榛面前重新躬身施礼。
赵榛又宽慰几句。
远远地传来喧哗声,听声音当在一里地之外,但听得十分清楚,看来动静很大。
伍雄这才想起正事,到秦栯耳旁嘀咕数声。
秦栯喜出望外,赶紧禀报给赵榛。
赵榛才明白屋外为什么忽然聚集这么多人,不可思议地指着屋外人群,问道:“屋外都是街坊四邻?为助我们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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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保长走到跟前,打起精神抬起头。
赵榛见他浑浊的眼球闪烁出光芒,听他道:“李公子,屋外都是我大河坊的年轻后生,就是为保公子出城!”
不知谁在屋外带头喊了一句,屋外人群轰然回应道:“保李公子出城,万死不辞!”
屋外的街坊历经非人遭遇,身体都极度虚弱,但无不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由丹田喷薄出振天一喊,发自肺腑,振聋发聩。
赵榛本想到大河坊歇个脚,待天黑后由此出发偷越出城,所以让秦栯事先过来与伍雄打过招呼。
想不到竟惊动大河坊街坊邻居全数出动,甘为援助。
热泪顿时浸湿赵榛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