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三人中即使接受过全套春秋时期小贵族精英教育的易川,一番思考后也是基本上相信了这个瑰丽离奇的故事。
因为一个九岁的公子哥,以前从来没走出过国都十里,《诗》、《书》、《礼》、《乐》、《故志》、《训典》等等教育典籍中刚刚接触到《礼》这一层的小孩子,很难编出这样子有时间、有地点、有背景、逻辑通顺的瞎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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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故事里的大陆泽、大河、东海等一连串云游顺序和方位都编串正确的地理名词,就连易川也挑不出毛病。
当然,易川之所以没有继续深挖破绽,还因为自己曾有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那就是其实三天前留下小公子的时候,易川就已经觉察出他风寒侵邪入体了,换句话说,当时易川之所以离开,就是觉得这个九岁的孩子很可能过不了这一关了,与其看着自己的效忠对象在自己面前无助的病死,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再加上因为自己随后病倒昏迷在寻找食物的途中,两个有异心的侍从看样子也是今天才去救援的小公子,那么手无缚鸡之力、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没有神人帮助,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并且看他那中气十足的说话声,风邪也好了,这实在是难以解释的神迹。
不过,易川还是找到了一个“盲点”,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主上既然已和蓼水的河神同游东海了,为什么还会回到这里?”
“问的好呀!有时候聪明人比蠢人还容易骗呢!”祁连心中暗自窃喜道。
祁连原本还琢磨着自己才把编的瞎话的上半部分说完,三个人中那两个心里有鬼的侍从就抖如糟糠了,那自己编的后面更精彩的部分岂不是浪费了吗?
但是,这下好了,接包袱的捧哏这不就来了吗?
于是再次酝酿好演技的祁连,揉着眼睛大声地嚎啕道,“都是朕那天杀的外舅(岳父)不愿意呀!”
“外舅?主上您的外舅不是如今的燕侯吗?”易川不解道。
“嗯?!我结婚啦?”祁连心想不妙,在脑中快速地想着应变之道,但想着想着,突然两道眼泪就流了下来,讲故事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跑偏了。
“朕记起来了,霖姬姐姐为了掩护朕和二三子逃亡,被大哥杀死了!路过燕国的时候,燕侯身为朕的外舅却根本不管自己的女儿死活,不愿为了朕和霖姬姐姐报仇也就罢了,甚至连接纳都不肯是吗?”
祁连品味着前身从小到大九年的记忆里唯一还残留着强烈悲愤情绪的片段,以至于自己都被暂时影响了。
而此时听到祁连旧事重提的其他三人,却比死了老婆的“主上”更加悲戚,纷纷小声啜泣起来。
看着他们这幅模样的祁连一开始一脸懵逼,再仔细咂摸一点味道后,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随自己逃亡的臣子随从一开始有上百,到了被潞氏赤狄攻破的邢国地界也还有五十多人。
但是在邢国中伏后,唯独只有面前三人不离不弃,他们原来都受过在祁连六岁时转嫁过来的嫂子,燕国宗室公主,原本是祁连亲大哥,三年前病亡的蓟国嫡长子储君的太子妃,霖姬的恩惠。
而三个月前的先君葬礼之夜的宫变中,霖姬为了阻挡叛军,把自己的小丈夫托付给了十多个亲近人,其中就包括了面前的三人。
“MD,难怪一路上前身这么折腾作死,这三个人到现在才有一点反心,感情我还是受了嫂子兼老婆的遗泽的软…”
祁连心里暗自吐槽,上辈子他对除了福利院以外的人都很凉薄,前身的这段记忆再悲惨,让现在的他流了一下泪也就是极限了。
“好好安息!我以后帮你加倍讨回来!”祁连自我安慰道。
然后,祁连继续编圆他的故事,“非是朕那人间刻薄无情的燕侯外翁,而是大陆泽的泽神,在朕前世的妻子蓼水女神正要留朕长相厮守的时候,她的父亲,朕的泽神外翁,赶到了东海把我们抓了回来,并且把朕送回了人世!”
“这是为何?”一直不说话的芳一忍不住擦干眼泪好奇地问道。
“因为泽神严厉地训斥了朕,说朕前世做河神时残毒生灵,以至于沦为阶囚,没想到转世为人后还是本性顽劣,众叛亲离,性命近乎不保,苛待肱股,失之社稷…一说到此,泽神还提到了二三子,让朕若想恢复社稷,乃至早归神位,就得从善待尔等开始,朕实在是惭愧!不知道怎么和尔等交代,一想到昔日,朕以乖张暴戾之态对诸君侍奉之诚,顿觉无地自容,朕真傻,真的,朕光知道…”
祁连说到这里一停,偷瞄到三人的眼光中已经不见了之前的那种对自己的失望加淡漠,而是多了一丝挣扎和犹豫,这下彻底放下心来,自己接下来应该不用担心睡个觉还会被割喉吧?应该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