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一听,心中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这两年,她们一家人在坊里,暗地里不知受过陈恒多少照顾。活少、钱多、回家早,明眼人早看出陈恒对她们的关照。
这位老母亲,又看向自己的女儿。才发现不施粉黛的英莲脸色微红,可谓红霞满颊,叫人目不暇接。
“哈哈哈,封大娘,你就答应陈郎吧。”旁边有看热闹的人,开始起哄。如此公然叛变工友之举,足可见陈恒在坊里的民望。
“就是就是,左右就是去听出戏。”
现在扬州的风气,男女相约出门者,不知几凡,数不胜数。百姓的观念,也不再把此事看的过重。
“伯母勿慌,我会照顾好英莲姐姐的。”宝琴也施过一礼,她的身份,坊内的不少人也是知道的。有宝琴这句话,封氏才终于点头道:“出去玩,注意些安全。”
英莲眼中的惊喜先不提,一旁的绿水总算是松口气。她觉得自家夫人真是关心则乱,这陈家人眼看要发达,陈郎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性子,还是刚高中的解元公。这个时候不多紧着,回头让人抢走佳婿,上哪再找这样出众的人。
“娘,我……我去去就回。”英莲迫不及待的起身,她的衣着很是普通寻常,可架不住容貌超绝。过完年就要十八岁的少女,正要开始女儿家最好的年华。
陈恒也是喘口气,今日这事,还是顾氏提点木头儿子来的。他这辈子一头扎在读书上,许多事情反应自然慢些。没办法,生活压力大,实难有喘息之机。
三人又一道走出匹练坊,期间多是陈恒跟宝琴说话,英莲像只紧张的小白兔,跟在陈恒的右手边,默默走着。她盼着两人像今日这般出门,也是盼了两年呢。
他们一起来到顾氏在街上的店铺,早就等候多时的顾氏跟陈娴,笑着将英莲拉到楼上,又把陈恒赶出店门,让其吹起冷风。
没过多久,换过装束的英莲已经在顾氏、陈娴的陪同下,走到陈恒的面前。顾氏的眼光真是极好,特意买来的淡粉色襦裙被少女穿在身上,真是一朵人比花娇的并蒂莲。
“去好好玩,玩开心点。”顾氏是真喜欢英莲这孩子,模样好看不说,性情还如此温和、懂事。母亲高兴之下,又从铺里拿了二十两给儿子,“别舍不得花,英莲想要什么,就给她买。”
家里宽裕之后,出手果然是不同凡响。陈恒哭笑不得的接过,他已经很多年没跟家里拿钱了,一旁的宝琴跟陈娴憋不住笑。几番笑声过后,宝琴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枚自己的发簪,“英莲姐姐若是不嫌弃,不如就把它当成我的见面礼。”
顾氏这才发现,自己忘记给英莲准备首饰,忙做大呼状。英莲谢过宝琴的好意,又在对方的帮助下,才将价值不菲的发簪戴好。
陈恒识的货,知道这东西有些名贵,就将宝琴的好意记在心里,准备路上再做补偿。三人辞别顾氏,又坐着信达的马车赶往保障湖边。
到了路边,此处已经停满送客的黄包车,又有一块区域留着给各家各户的马车停靠。信达要守着马车,就不进去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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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恒带着英莲、宝琴往里走上几百步,才在一处画桥上抓到薛蝌、江元白。钱大有今日要去相亲,他年纪到了,钱家也是准备趁机敲定下孩子的终生大事。
“画的怎么样?”
陈恒看了看两人的画纸,江元白的画是山水成色,已有一番情趣。薛蝌的纸上倒是光秃秃的,显然还在为落笔处头疼。
“难啊。”未来的丹青大家不住摇头,他有颗精益求精的匠心,往日所作的画稿,但凡不满意就是通通烧毁。
落在后头的宝琴,低声给英莲介绍起两个笨蛋画家。说到趣处,后者亦是笑声连连。
突然多了个陌生人,薛蝌立马发现英莲的不同之处。他耐着性子看了又看,满是欣赏的视线,直让英莲面露羞涩,宝琴发现此状,正欲呵斥哥哥这个痴儿。
薛蝌已经狂喜道:“有了,有了。”
他提起笔,在纸上寥寥几行,便勾勒出水荷、湖面、远山。此画应该只是草图,薛蝌画的狂放不羁,陈恒满是趣味的看着,等到好友在纸上画出两女并肩说笑的生动模样,他也为好友的才华称绝。
“画的好啊,薛兄。”陈恒真心赞道。
“那可不,持行弟。”薛蝌一边动笔,一边得意道,“等这画好了,你记得给我题诗作字。”
陈恒的字也是一绝,他最爱颜公的字迹,日积月累的模仿,已得其七分风骨。听到好友的要求,陈恒正欲答应,江元白已经不依道:“那我的呢?”
薛蝌横了元白的画纸一眼,道:“伱的画,全是匠气。让大有来,就差不多了。”言下之意,就是陈恒的字配他的画,才最合适。
“好你个薛蝌。”江元白笑骂一声,两人都是师从徐堇侯,当即回道,“今日不叫你看看我的真本事,我就不姓江。”
“且来,且来。”薛蝌大笑。
现在离戏班开唱的时间还早,陈恒就耐心看好友作画,顺便还能等林妹妹到。后者很为魏大家的到来心动,早早就言明自己会一起来。也是因为黛玉的想法,才有了众人欢聚在此。
没多久,眼见薛、江二人打好底稿,姗姗来迟的林黛玉才一蹦一跳的出现在陈恒面前。
“兄长。”少女朗声,如三月的莺歌,清脆欢快。
五人在桥上齐回眸,就见到林黛玉带着紫鹃和雪雁走来。八人合在一处,正要往戏台处走去。
林黛玉站在台阶上,却注意到换过装束的英莲。她依稀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便道:“这位姐姐是?”
陈恒笑着给妹妹介绍道:“她是英莲,几年前,你们还在书院见过的。”
一旁的江元白这才大呼道:“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她啊!!”
林黛玉也是马上回忆起英莲的来历,再看她俏立陈恒的身侧,心中一时警铃大作,如刀子般的目光直往兄长身上落。
陈恒也是不觉,只愣愣的对妹妹眨眨眼,好像在问怎么了?
洞若观火的宝琴实在是憋不住笑,忙主动出声道:“先走,先走。我们去戏台那边再看热闹。”
众人得了令,又说笑着往湖中心走去。路上的气氛,真叫陈恒也觉得奇怪。英莲的话,本就不多。从始至终都站在陈恒身后,宝琴的话却是格外的多,一会逗逗英莲,一会逗逗同样沉默着的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