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乐渐渐低了下去,围观人群随着安静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有跟随大人看热闹的小孩子,不知所以,想询问一下大人,却被一把捂住嘴,睁大的眼睛里,尽是不解之色。
霎时间,寂静像一种传染病,席卷整个朝阳门外。
现场几千人,能清晰听到树林里乌鸦呱呱的叫声,与低鸣的马嘶声相互呼应。
远处山丘白脸男子看到此场景,正想发话,长须男的摆摆手,阻止了他。
一阵风吹过,道上黄土腾空而起,洋洋洒洒在跪在前面的百官身上。
杨廷和抬起头来,眯着眼睛,透过尘埃,才发现现场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心里一动,缓缓回头,隐约见到朝阳门外,东护城河边及附近的山丘,都站满了人。
围观的人群被京城护卫部队隔开,一时间,杨廷和也分辨不出是十二团营中的那一队。
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外围所有的人是站立的,把中间的百官跪着的百官团团围住。
这场景,感觉像是在菜市口,前排的人,眼光直直往百官身上瞪,只差手上拿着掰开两半的馒头。
“宫里的人呢?”
这时,杨廷和才发现,现场连一个太监都没有。
“不应该啊。”他低下头去,心里嘀咕一声,午后烈日下,却感到一丝丝的凉意。
杨廷和微微看了跪在旁边的王琼,脸无表情,一脸严肃,眼光稍触,马上感觉到对方透露出的丝丝嘲笑。
杨廷和闭上眼睛,轻轻抖去身上的尘土,轻声说了一句,道,“国祭不可言!”
话毕,挺直身子,拱手向前。
毛纪等人,也不应声,一脸严肃,齐齐拱手向前。
‘
虽然是敌人,但王琼还是不得不暗赞一下杨廷和,这个老狐狸,无论在什么时候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和理智。
朱厚照移步向前,对着车上躬身行了一礼。
毛纪一见,心中再也忍不住,手撑住地,正想站起来。
旁边一人,按住他的手,毛纪望过去,原来是杨首辅,对着他摇摇头。
“这,这,这,于礼不合!”毛纪恨恨说道,但也不敢违背杨廷和的意思。
杨廷和坚决摇了摇头,居然低头伏倒在地上,磕了个头!
后面的百官见状,纷纷跟随着杨廷和,磕下头来。
毛纪虽然心里有天大的不忿,但也不老老实实跟随着做,倒是王琼,反而心里有点不愿意。
朱厚照行完礼后,微微一愣,居然没有按照施洲德的剧本演,没人跳出来反对,古人的心思实在是摸不透。
不由心里轻叹一声,能在朝廷当官的人,都是人精,谁也不会在这时候去触碰皇帝的霉头。
早知道叫几个太监过来当托,当众打几十下屁股,以示皇帝之威严。
按下心头的杂念,朱厚照望着车辇上的骨灰盒,思绪一下子飘飞万里远。
忆起前生今世,最终归宿,都在这盒子之中,不知前世父母可好。
眼中泪再也忍不住,滴落在土地之上。
依拉勒在旁,看到皇帝落泪,不由佩服万分,马上记起,施洲德说过的话,最好是能当场落泪,把效果拉满。
“请皇上节哀!”依拉勒直接跪下。
“请皇上节哀!”后面的士兵之前早就得到吩咐,跟随着依拉勒跪下喊道。
周边的士兵,以百人为单位,顺序把话传遍了全场。
这个是施洲德设计出来的人力传声筒,以解决没有麦克风扬声器的问题。
朱厚照被依拉勒拉回神来,开口说道,“尔之出也,书于大明,纪于尔民,志于天下,……”
这上百字的祭文,说起来拗口无比,朱厚照真的是花了两天的时间,才背了下来,跟夏抒开玩笑说道,就是当年高考都没有这个背得辛苦。
“朕,不贵其血者,不使其人有后顾之忧,特设忠烈祠以敬其魂,兵部核其优恤之制,设鸣鼓于祠前,有违者斩以慰烈士在天之灵!”
朱厚照说一句,就停一下,跟后世同时传译一样,让士兵这些人力传声筒把话传到所有人耳中。
当然明天报纸上,会把他这个发言刊登出来。
“为什么皇上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不少围观的人,根本就听得云里雾里的。
“你看那些读书的,好像脸色不大好看?”
“儿啊,你要读好书啊,不然连话都听不懂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
“皇上要建忠烈祠,祭奠这些为朝廷献身的战士。”有些人能听明白,出来解释几句。
“喔,那是好事啊。”
“说这么长,就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