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因为在学堂不认真读书被私塾先生告到了家里。”
“我不服管教,扬言要离家出走。”
“我爹一生气,就指着我喊道:‘你走就走,走了就别回来,我们尉迟家没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孩子。’”
“我就真收拾了行囊离家出走了半月。”
“直到我玩够了,回来时才发现家中绸缎庄尽毁,并且早已经被洗劫一空。镇上居民说,那些劫匪夜半三更来,守死了整个院门。一夜之间火光与刀光遮蔽了整个院落,呼救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可谁也喊不醒。”
“官匪沆瀣一气,早就已被买通,他们假意姗姗来迟,之后便不了了之。”
“我去看了。连那朱红色大门都被烟尘熏黑,房梁上,地板上,到处都是劈砍痕迹,还有那洗刷不掉的鲜血。我曾经的家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连一块好布都没能留下。而亲人,家眷,全都化作一席席腐尸横陈在列。”
“我父亲暴毙当场,胸前插着半柄断剑。我母亲……也许正在房中祈求我早日回家,或在灾难来时祈求我永远不要回来。”
“我只知道,她死时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绣着我名字的手帕。”
苍亦初眸光微闪,道:“那你就该学剑复仇。”
诗殃摇了摇头:“起初我发疯了提着刀就要跟他们拼命,但是上天眷顾我手无缚鸡之力。居然天降灾祸让他们遭遇了魔族洗劫。不管是那官,还是那匪,甚至是整个袖手旁观的小镇,全都被魔族烧杀干净,一个不留。”
“我的仇便都没有了。”
“浑浑噩噩在那片地狱里游荡了几天。然后我就在想,如果我听话一点,也许当日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说一次不要我,就真的永远不要我。”
说着,他通红的眼角再次润满血泪,往下翻涌。
诗殃好像没有听见苍亦初的声音开始有些不安了。伸手摸索了一下才确认他还在身边,捏着苍亦初的衣角才稍作放心。
继续道:“后来,我又想,如果我能听话一点,跟着先生学点医术,说不定还能救活几条命呢,听说仙家有些草药,是可以起死回生的。”
“或者,如果我早一点开窍,不给家里惹事,说不定我们就不会搬到这边来住,这样还不会遇见山匪。”
“或者,如果我没有出生……他们也没那么多烦心事,说不定,还能长命百岁呢……”
这是原来,本该存在的尉迟隐的故事,从前从来没有人好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