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他不能直接把自己父亲砍了。
陈群很了解自己的父亲陈纪,陈纪是一个嘴上绝不可能认输的人,就算辩不过,父亲也一定会说“足下言何其谬也,故不相答。”
“长文!”鲜血飞溅在陈纪的脸上,他感觉阵阵眩晕,每次呼吸胸口都阵阵生疼眼泪直在眼中转个不停,良久才确信这不是做梦。
“见过荀令君。”
“长文,这是作甚?”荀彧温和地问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什么攻击性。
他现在已经站在了徐庶的对立面,想让他悔过只怕是万万不可,如果再走下去,势必会真正成为徐庶的敌人,夹在其中的陈群必然难做。
陈纪见荀彧到来,倒是松了口气。
可他们虚张声势,陈群却根本不给他耀武扬威的机会。
陈群从小就很尊敬父亲,难兄难弟这个词就是陈群讨论父亲的时候搞出来的(当时还是褒义词),陈纪一直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儿子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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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陈群一身邪气满脸杀意,倒是让荀彧也有点不知所措。
可陈群张开双臂,硬是拦住众人,目中满是森然之色:
陈到怒吼一声,径自率领士卒长刀出鞘,众学生军一手举盾,一手提环首刀,见陈家的仆役上前,他们也立刻向前,毫不犹豫纷纷出刀猛砍下去!
这秋风如此,想来不日就要入冬,天冷路滑,父亲还是在家好生将养身子,莫要再出来让儿子担心,之后陈家的事情都由我来做主。
“刘备、袁谭、吕布见了我都毕恭毕敬,我看谁敢为难?
之前他们强迫陈群保护郭嘉的事情终究是让这位世交好友产生了嫌隙,那件事荀彧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只是陈纪说没事,他也只能装作没事。
父亲若是听他的,便是行不忠不义之举,我若是阿谀屈从,便是不仁不孝之人!
父亲既然执迷不悟,孩儿只好冒险直谏了!”
陈纪相信以荀彧的聪慧一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来袒护自己。
说着,陈纪便要走向荀彧,可让他和荀彧都不曾料到的是,陈群居然大步向前,一把拉住父亲的手,微笑道:
“我知道父亲又想起什么,不就是孩儿的婚事吗?
群之婚事乃是私事,此刻天色已晚,父亲切莫扰荀令君国事。”
陈、荀两家曾有联姻,陈寔的继室就是出身荀家,陈群这次也想好了,他要是娶妻,只能娶荀家女子。
尤其是,荀彧的女儿!
艾先生之前询问陈群的儿子时陈群并没有想太多,可读完了赵岐的注疏,他瞬间开悟,一下明白了很多。
是啊,我现在该娶妻了。
若是成婚,我能整合更多清流,让更多的清流攀附在我身边,之后我再慢慢立功上进,不消几年,我便能威风无两。
虽然荀彧跟我同辈,虽然我们的年纪也没差几岁。
但这不妨碍,这都是……
为了大道!
我是校长的得意门生,以后校长这一身学问由我传下去,谁也不能坏我大道。
我父亲也不行!
荀彧看着一脸端正昂然的陈群,终于深深感觉到这一切不同了。
当年那个跟自家兄弟争吵谁父亲品行更好的少年人现在颇有几分杀伐之术,虽然让荀彧多少有点叹息,但是……
不得不说这样也不错。
陈群这次敢做这种事,之后肯定会成为徐庶军的自己人。
这对颍川人的未来是一件好事,总不能所有的颍川人都为了清流的名望跟徐庶对抗到底,从大局上看,必须有人与徐庶合作。
荀彧看了一眼陈纪,谦恭地微笑道:
“这等小事,自然不用叔父费心。
天色已晚,长文还有家事,我也不强留,我们他日再会吧!”
陈纪这次彻底绝望。
他有心挣扎,有心跟这个儿子当街大打出手,以父亲的威名狠狠教训不孝的儿子。
可空气中的血腥仍没散去,面前的儿子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写满杀伐冷峻,他心中终究还是生出几分怯懦,终究是不敢相争,只能怨毒地瞪着陈群。
他不知道是自己不懂,还是这世道变得太快。
本以为自己的对手只是徐庶,没想到这刀剑居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荀彧不支持他,儿子陈群居然反了他!
六十七岁的陈纪又羞又气,苍白的脸因为愤怒而几近扭曲。
而陈群却依旧保持微笑,在陈纪耳边温柔又恭敬地道:
“父亲歇息吧,以后孩儿,必光大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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