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离开后,大厅里压抑许久的举子们终于能透口气,他们轰然爆发,一阵阵气急败坏的骂声自夜空中隐隐传来。李四有扫尽心头一个多月以来的阴郁,神清气爽毫不在意。
他沿着黑暗的街道一直走,此时也豁出去了。不就是被宵禁的巡城兵卒抓起来吗,老子已经不在乎了,抓起来正好有地方睡觉还得给老子管饭,不信你们敢虐待我这个举人。
大步而行,一路黑漆漆的,这些衙门都睡觉了。他好不容易发现远处唯一一处官衙亮着灯火,心一横,不用你们抓,老子自己进去。
抓起门环,砰砰砰使劲敲门。
里面的反应挺快,怒喝一声:
“谁在作死?”
咣当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提着刀冲出来。
李四有退后两步,微笑道:
“两位晚上好,我来投宿。”
敢来这里投宿,此人莫非是个傻子?两人对视一眼,阴森森道:
“活腻了吗?知道这是啥地方吗?”
“不知道。”
“锦衣卫指挥使衙门。是不是想进诏狱住几天?”
李四有大喜,喊道:
“别动手,自己人!”
他掏出那块截留的锦衣卫客卿腰牌一亮。那两人验过后脸色放缓,但眼前这人不过是个客卿,连编制都没有的玩意儿,没太放在心上,正要打着官腔继续盘问。
远处传来脚步声,有人从黑暗的街道上快步跑过来,李四有眼尖,认出这人居然是刚才状元楼的小厮。
随即恍然:状元楼这么显眼的地方,锦衣卫埋几个暗桩在情理之中。
那小厮跑到门口,灯火中也认出了李四有。他顾不得疑虑,一指李四有,对那两人言道:
“出大事了,就是眼前这位赶考的举子,他今晚在状元楼写了首诗词。”
“写首诗有啥?莫非是反诗?”
“那倒没有。”小厮摇头道:
“词里边牵扯太祖高皇帝。”
两人握紧刀柄,盯住李四有。
小厮慌忙道:“此人在词里骂了楼里的举子,还说锦衣卫要兴大狱,搞剥皮实草!”
两人倒吸口凉气,脑子里恍惚了一下。
这可真是大事!
两人拉了他们进门。
小厮说马上要赶回去免得掌柜的怀疑,他掏出一张纸递过去,急匆匆又往回跑。锦衣卫收了那张纸,关上门,一人拿去给值班的上官,一人带李四有先去门房坐下,寸步不离地看牢他。
不久后有人来吩咐,安排这位李举人兼锦衣卫客卿好生休息,明日再议。
毕竟举人兼任锦衣卫的,大明开国以来少之又少,这可是个宝贝,先好生侍候着。
第二天,李四有早早起床,扎完马步洗过冷水澡,优哉游哉在衙门各处转圈,身后几步外有个锦衣卫一直跟着他。
天色已大亮,有个中年人穿着一身崭新的飞鱼服意气风发地来衙门点卯。李四有乐了,这不是赵千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