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收起贪玩的心,一连十数日乖乖地待在家里。
一直到腊月二十前几日,郑颢从五柳书塾结课回来了。顾霖的心情越来越焦急,他时不时地望着大门外,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出门的日子。
终于到了腊月二十那天,幸福居关门了,赵嫂子站在大堂上宣布明日上街买年货。
当时,屋内摆了好几个火盆,干燥暖热,顾霖本就微红的圆润脸蛋,立马变得红扑扑的。
第二日早晨出门前,顾霖被郑颢和赵嫂子两人盯着往身上套了六七层衣裳,然后再在外面披上一层斗篷后,才被允许出门。
这次出门购买年货是全家出动,赵大根和赵大哥也早早地从下河村赶过来了。
顾霖没有逛过古代春节的集市,本以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买,没想到集市上摆满了各种点心果子,对联如意结,孩童抱鲤鱼的年画和白胖可爱的讨喜年娃娃。
因为身体刚好,顾霖被明令禁止走进人群。
所以,他只能和郑颢待在外头,眼巴巴地看着赵嫂子在人山人海的街道上,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率领赵大哥和赵大根挤进人群各种买买买,然后又如同游鱼一般涌出来,进入另一个人群之中。
第一次见到赵嫂子灵活的身手,顾霖的脸上显出震撼的表情。
不一会儿,赵嫂子便心满意足地走出人群来到顾霖面前,而后面的赵家父子身上挂满了赵嫂子彪悍的战绩。
不过,看着赵嫂子买的年货,顾霖总觉得好似少了某样东西。
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直到经过一家书铺时,顾霖记起来赵嫂子少买了什么东西后,转头指着书铺,对赵嫂子道:“嫂子,你还没有买对联。”
赵嫂子听后,嗔了他一眼道:“你这个哥儿,当了家也不知柴米油盐贵。那铺子里的对联多贵啊!一副要几百文钱呢,如今小颢会写字了,我们连求人都不用,直接买几张红纸回去让小颢写就行了。”
听到赵嫂子的话后,顾霖才意识到在古代,不止笔墨纸砚和书籍贵重,而是一切和文字有关的东西都格外昂贵。
普通百姓过春节时,一般都不会去书铺买成品的对联,而是会买几张红纸,然后去找摆摊的读书人,花十几文钱让对方帮忙写对联。
以前郑家和赵家也是这样,提些礼物请村子里的读书人帮忙写。
不过,写对联和平时写字不一样,顾霖微微低头问郑颢道:“小颢,你会写吗?”
面对顾霖略微担忧的眼神,郑颢微微抬头道:“顾叔放心,我的字虽未成体,但已经略有形态了。”
虽然郑颢这般说,但顾霖和他相处了一段时日,明白对方这是胸有成竹了。
顾霖便放下心笑了笑,神情含着鼓励之色对身前的半大少年道:“那今年便要辛苦你了,家里的对联里里外外有十几副呢。”
看到身前年轻哥儿面上含着的打趣,郑颢知晓对方毫无恶意,却很喜欢逗弄自己。
郑颢的眼底也划过一丝趣味,他微微开口道:“顾叔,我前几日归家后便将对联写好了。”
“啊?”刚生出些许恶趣味的顾霖听到郑颢的话后,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到顾霖脸上显出的懵然,郑颢不紧不慢,继续道:“这几日除了温习功课外,其他时候闲着无事,我见家里备有红纸,便写了一些对联。”
“起初是一时兴起,我想着若写的不好,便请人再写。”
见郑颢这般说,又想到对方刚才的自信,顾霖道:“你的字肯定没有问题。”
郑颢不置可否道:“顾叔回去看看再做决定不迟。”
说到做到,一行人买完年货回到家后,顾霖便跟着郑颢去书房,看对方写的对联了。
果然,郑颢还是谦虚了。
顾霖虽对书法没有深入了解过,但大学的时候还是学过一些,红纸上面的字,虽未成体,但大方工整,根本不像一个稚童能够写出来的。
他一手拿着对联欣赏着上面的字,另一只手对着郑颢竖起大拇指,“这对联不比外面买的好,别人要是问起来,我说是家里小孩写的,想想就有面子。”
听到顾霖的话后,郑颢发下的耳根不自觉地生出一些热意,若仔细瞧去,还能看到一片微红。
自从郑颢搬来县城进学,不怎么在山野间跑闹后,他的肤色便渐渐变得白皙起来。虽不像顾霖那般肤若凝脂,但也不像原先那般如同一个煤球了。
没有察觉到郑颢在害羞,顾霖拿走所有对联,和赵嫂子一起给家里和店铺贴上。
待腊月二十三日,县城的一切事宜处理好后,顾霖一席人便带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坐上牛车回下河村了。
因为冬日寒冷,村里家家户户都窝在家里取暖,不似从前那样随意出门,所以顾霖等人回来时,没有一个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