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几乎到了脚踝那么高,深林寂静,鸟语花香,阳光碎金般落了漫山遍野。
康熙将瑶令放下来,瑶令刚要行礼,结果脚一软坐在了地上。
康熙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可真是朕的好奴才。”
在御前侍奉三年了,瑶令太熟悉康熙生气时的语气和神态。
此时是生了大气,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说的不是夸赞,是嘲讽的反话。
瑶令只能自己爬起来:“奴才幸不辱命。”
康熙想把人骂一顿,可瞧见眼前的小丫头满头的枯枝败叶,身上的衣裳都松散了,头发也掉下来些,实在是狼狈不堪。
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直直的望着他。
他就想起那个夜晚。
这丫头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差事上用心,私底下糊弄。
康熙想,要不就是年岁到了,可心里还没开窍?
康熙解下缠在臂甲上的布条,此时也找不到别的什么,将就用这个先代替了。
他牵过瑶令的手,将布条缠在她的手背上,将整个手掌都包裹其中。
瑶令没忍住嘶了一声,她都没注意到,手上一大片的擦伤,正滴血呢。
康熙没怎么收着劲儿。她疼。
“现在知道疼了?”
对上康熙的眼睛,瑶令就想起自己强装镇定,假装什么都没听懂的那个夜晚。
这层窗户纸啊,能不捅破还是不要捅破吧。
“奴才微薄之躯,万岁爷不该以身犯险来救奴才。”
康熙道:“哦?让你一头撞死了,你就满意了?”
康熙解下铠甲后的披风,套头蒙上来,将系带一系上,瑶令就只剩个眼睛露在外面了。
这铠甲上配的披风也是很重的,从瑶令头顶压下来是真难受。
她就想解下来。
“你敢。”
康熙冷道,“你这个样子叫人看见了,也是丢朕的脸。”
“你要是不怕被人看,尽管摘下来。”
瑶令的手就不动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御前伺候的掌事宫女这样出现在人前,确实是失了皇家的体面。
深林之中,震动连连,细听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往这里赶。
瑶令想,来得可真快啊。要是换了旁人,可没人这样上赶着救驾。
康熙的披风带着铠甲上未尽的肃杀之气,还有些血腥的味道,和独属于天子的气息。
风华正茂的帝王静立在群山之中,甚至比群山更豪迈更沉默,也更磅礴。
瑶令为那渊清玉絜的气质所感,忽而将头上的兜帽取下来。
披风将她的身形完全遮住了,她取下随身的小荷包,将里头还未失落的小物件拿出来,一点一点的摸索着将头发梳整齐。
一抬眸,撞进康熙的深沉眼眸中。
瑶令道:“奴才绝不会给万岁爷丢脸。”
康熙静静道:“杭佳氏,今日若无你,朕的四阿哥,会死在马蹄之下。朕的太子将会因为无力管束弟弟背负害死同胞兄弟的恶名。”
面前落在康熙如渊目光的笼罩之中,阳光普照,温暖如春。
背后感受着崇山深林的阴冷寒凉,为康熙的话,瑶令脊背之上几乎都透出冷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