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了文禄三年的年末。
为了迎接大名使者的到来,大坂城下町的街道已经被用清水清洗了一遍,再用黄沙铺道显得非常隆重。
不论秀吉成为关白之后在京都带了多久,大坂城永远是丰臣宗家的本城。
明朝那边使者由杨方亨为正使,沉惟敬为副使,朝鲜那边任命了黄慎为通信正使、朴长弘为副使伴随明朝册封使团,前来日本议和。
虽然名字在册的使者只有以上几人,但是实际上队伍足有数百人之多。他们搭乘6艘船只从九州直接登录大坂城下町的港口,从船上卸下如山一般的货物。
前来宣读圣旨的使者自然不会带这么多随从,其中有很大一批人是福建、浙江沿海的海商。
自从万历朝鲜战争打响之后,明日之间的贸易就此断绝,日本最紧俏的货物黄糖、武士刀等物资几乎断了来源。
你要知道在古代社会,糖和盐一样都是绝对的经济作物,即便是低劣的由甜菜榨取的黄糖都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事实上,秀家已经在琉球推广种植甘蔗,待规模成型之后便可以大规模的榨取蔗糖,经过提炼之后便是极好的冰糖,其价值又岂是黄糖所能比的?
事实上过去虾夷的黄糖贸易都是由濑户家正直接在冈山町与明商进行贸易,但是自从秀家转封关东之后不久,朝鲜战争便就此打响。
等到如今议和结束去了冈山町却发现已是物是人非,又找不到濑户家正人的他们无奈只能来到日本最大的港口大坂-界寻求帮助。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大坂-界出卖的黄糖只占很少一部分。自从万历朝鲜之战爆发开始,濑户家正的海船主要任务便是运送物资再运回人口,没有多余的货仓装载黄糖这种没有明商对接的货物了。
大坂和界的黄糖都是虾夷运到关东之后,由行脚商人力带回来的,价格翻了好几倍不止。绕日如此,在上层大名之间依旧是抢手的货物。
为了装载明商的货物,这6艘福船都是800料以上的大船,日本的安宅船在他边上就好似小弟弟一样。
每艘福船船舷都有3门炮射口,不过似乎此刻火炮已经被收了回去,并没有露出它的凶光。
大坂的百姓就好像200年后江户百姓看黑船一样,一窝蜂的涌向安边,想要观摩一下这样的巨舰。
巧合的是秀家正好和纳屋老板在谈生意,听闻明船到来也去安边凑了个热闹。
秀家跟在纳屋的身后,甚至还挤到了一个好位置,可以接近观察明使下船和水手搬运货物。
作为日本这边接待的官员,丰臣秀次领着蒲生氏乡在岸边迎接小西行长、沉惟敬等人,整个场面好不和谐热闹,仿佛过去两年三方并没有打过仗一般亲善。
众人寒暄片刻之后,丰臣秀次示意明使岁自己前往大坂,秀吉已经在那里准备接见诸位。
正当使者准备跟着丰臣秀次离开的时候,从船舱中跑出一名小厮,他匆忙的跑到一名绯袍官员身旁耳语了几句,那名官员脸色瞬间大变。
但他很快整理了表情,笑着表示船上有事需要处理,等处理完之后再前往大坂,随后站在原地送走了丰臣秀次等人。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随着丰臣秀次及明使的移动而离开,有些人则继续远远的观摩着停靠在海上的明船。
秀家相信今夜过后很多人会对明船的庞大记忆深刻,再加上此前海战中表现出的出众的战斗力,这一次未尝不是一场武装示威。
当丰臣秀长等人逐渐远去之后,刚刚那名绯袍官员却用吴语对着小厮咒骂道“策特酿壁e~移依偎移斯哈宁,凑婊子酿移滚侧类。”
麻烦之后这个人似乎还不解气,转身带着几个随从重新上船回到船舱去了。
秀家原本也想离开,毕竟这也没啥可看的。之所以停下不过是因为他在异乡听到了自己的家乡话,忍不住停下里瞩目一下罢了。
自从秀长死后,秀家已经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被秀吉逐渐排挤出日本政治的中心。
虽然自己大纳言的官职和关东的领地没有变化,不过秀吉确实已经许久没有找自己问策过了。
不过换一种思路来看,这或许是一种好事,说明日本国内万事顺遂、百姓和乐,秀吉也没有再生出想要外战的想法,自己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躺平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秀吉对于明使的到来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在听闻明使上岸之后便亲自接见了几人,其中还包括朝鲜使者。
作为同列席间的还有丰臣秀次、德川家康、上杉景胜、前田利家、毛利辉元、小早川隆景和蒲生氏乡。
很遗憾的是秀家、秀贞和秀久并没有被秀吉邀请列席,这么明显的政治针对也就只有秀吉玩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