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止看着眼前走来人,名叫王广芝,绰号叫催粮快手,催粮缴饷最是擅长,手里一根水火棍,原本上黑下红色,这黑色部分也是渗进去一片红色,上头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血迹。
“姓冯的,怎么没看见你家妹儿,小爷我可是想的紧呢。”王广芝咧开嘴,漏出满嘴的黄牙说道。
“王上官,我家妹子就那个长相,还能入您的法眼,那是她的福分,可惜她这两天忒不小心,跌了一跤,把脸给摔坏了,没脸见您。”冯止一脸谄笑道。
他知道,在明朝官与吏的身份有如天壤之别,有句话形容男女忠贞不移正是:若要你我来分离,除非天变成地,东变成西,官变成吏。
这个时候装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称呼一声上官,能极大满足这些平时在官员那里受尽冷眼的胥吏衙役虚荣心。
果然王广芝先是一丝讶色,然后很是受用的把水火棍扔给旁边衙役,正要说话,冯止赶忙抢先把院子里凳子给搬过来,说道:“王上官辛苦,小的家穷,茶叶也没准备,一点茶水钱,回城里您跟兄弟们好解解渴。”
说罢便从破破的口袋里掏出来一颗小碎银,冯止顾不得肉痛,十分自然的放在他手上。
王广芝哈哈一笑说道:“大伙看看,冯家的终究是开了窍了,不像其他的刁民,看到兄弟们来了只知道哭天抹泪。我等这么辛苦是为了知县大人,也是为了巡抚大人,交了饷银才能把狗日的流寇打跑嘛。”周围人跟着哈哈一乐。
冯止一听,明白这是第一句话对自己的表现认可了,免了一顿打。这第二句话搬出来知县巡抚把调子定的老高,知道这个时代老百姓听见官就害怕,意思这个饷银该交还得交,逃不过去。
冯止低头笑着大声道:“上官放心,该交的饷银自然是不会缺了的。”
凳子吱的响了一声,王广芝拍拍冯止的肩膀刚要起来,冯止小声的说道:“王上官,小的自从上次被您用水火棍教育后,就觉得您也不容易,要挨家挨户奔忙操劳,马上就是年节,计划将城西的猪肉年三十前送到您家,只是小的实在没有多余的……”
银子俩字还没出口,凳子吱呀又一声响,王广芝顺势坐了回去,脸上表情更放松了,说道:“哎呀,冯老弟,这就见外了不是,以前你咋没这么聪明,怎的突然这么有悟性了,上次打你哥哥手重了点,你要知道,哥哥也是被前头几户气的手上没了章程,可没针对你。”
接着咽了一口口水继续对冯止说道:“谁都知道城西猪肉铺的肉最是好吃,那叫一个香。至于该交的饷银嘛,过了年再交也不是不行,实在不行,嘿嘿,到时候看称量再说。”
冯止一听,心里感叹了声就算个衙役,这权利也能决定一个小民之家的破产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