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裕仰头再独饮一杯,连续的饮酒已是有些上头,胸中的苦闷已积攒多日,在万义坊不知遭受多少白眼,碰巧已经在彭县鼎鼎大名的冯止待自己十分尊重,也就打开话匣子。
“冯兄见笑,我看向万义坊非是手痒欲赌,实在是有些往事让在下一直挂怀。
这万义坊原本是家祖开创,从彭县一个赌钱小摊,一步步经营到这彭县最大的赌坊,付出了几代人的心血。
可虽是有了银钱,我等在别人眼中都是充满铜臭味,尤其是赌坊生意,动辄打杀,砍人手脚更是家常便饭,族中长辈想改变这种看法,唯有科举入仕一途。
这些年来族中子弟穷经皓首,连个举人也未曾一中,实在是,唉……
到家父时,族里人丁凋零,我更是家中独子,从小就被教育读书科举是康庄大道,赌坊的生意一概不让我插手。
可我从小就对经商更感兴趣,祖辈不易有了这间赌坊,而我想将祖产万义坊发扬,自学了不知多少赌场规矩,想将此店开到那成都府去,不想走那劳什子科举。
家父知道后,罚跪了我半晌,给我留了一句赌钱非君子道。
此后,我也如父亲所愿中了举人,正在向着进士更进一步时,家里突变横生。
原来这赌坊的生意多交给我那表兄李术打理,看我爹年龄大了也就动起了歪心思,趁着我外出求学的时候,联合家奴直接霸占了万义坊。
我爹直接被气倒,这地契也是趁我爹晕倒的时候拿着他的手把手印按了上去,我回来时他老人家已经走了,可以说是死不暝目,我竟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妻子也被玷污上吊自杀,可怜我那孩子,被关在院子里活活饿死。
科举科举,冯兄,你说我千难万险,中举后,什么官都做不了,就算中了进士,结果落了个家破人亡,还有个什么意义!
我恨呐,这万义坊本就是我先辈心血,也是家父留下的唯一东西,我再几次想去夺回,被打的差点丢了性命。
今日那李术不在,有几个看场老人认识我才没轰我出来。”
怪不得此人对赌坊这么熟悉,原来就是本家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冯止暗暗想着。
在明代中后期,举人身份已经没什么可能有大成就,入官的门槛也变为进士,不知多少人才卡在这独木桥上。
冯止心中一动,亲自斟满酒激道:“赌钱非君子道,难道只能是走科举出来的都算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