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渐渐黑了。
一名大太监点亮了御案上的灯笼。
建武帝默默地坐在御案前出神。
从申时到现在,短短几个时辰,建武帝却像是过了几十年般漫长。
太上皇早就将勋贵一脉有人背叛大周朝的事告诉了他,偏又曝出了军器局一案,这件事像一块巨石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登基还不到两年,旱灾、水灾、蝗灾都赶上了,九边一直在用兵,每年消耗近半的朝廷收入,官员们还明借暗贪,国库空虚,各省的藩库更是亏空得一塌糊涂,搞得内阁与户部都不敢催促,生怕地方的官员加倍在百姓身上盘剥,闹出民变来。
建武帝深深地感觉到,坐着的不是龙椅,而是刀山火海,每天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水溶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一个谦恭有礼、温文尔雅的儒生形象,虽出身勋贵将门,却无一丝勋贵武将的傲慢、粗鲁和豪放。
然而正是这副文王做派让建武帝起了疑心,再加上太上皇对他的不断试探,及他那位名垂千古的老祖宗,现在不怀疑都不行了。
原本打算直接将水氏一族为洪承畴族人的事情公布出去,然而官绅们的庄园闹剧又打开了另一扇大门,利用此事让水溶站到士绅的对立面,毁掉他在士绅中的名望,若他真的有问题,再将洪承畴的事情明诏天下,届时,他就是过街的老鼠。
如今的大周朝积弊甚深,非一剂猛药不能去除。
为了能扭转积弊,建武帝才不顾内阁和六部的反对主动挑起战争,借此机会将兵权掌握在手中,然后用兵权压制官绅集团,一举打破国内众多矛盾积弊,打造一个中兴之局。
满清鞑子的南侵打乱了计划,国库空虚,无力支撑大军北伐察哈尔部,所以他又想起了赵子勋的建议,追讨国库欠银。
对于勋贵们来说,这是恩典,却也是一场交易,更是一种试探!
戴权捧着一个奏折匣子进来,走到建武帝身后,轻声说道:“陛下,镇抚司的密报。”
建武帝转过身来,盯着那个匣子问道:“都送上来了?”
戴权稍愣了一下,只好答道:“晚宴后,贾伯爷没有回宁国府,而是和贾府的姑娘们去了林盐政千金的屋内,除了各房的大丫鬟,其余人都进不去。”
建武帝听着,怔在那儿半晌作不出声来:“怎么贾家子弟都是一个德行,整日厮混于内帷.....”
戴权:“陛下?”
“嗯。”建武帝回过神来,掀开匣盖,将一摞厚厚的密报掏了出来,一张一张仔细看着。
从申时开始,宫里就派人前往勋贵们的府上传话,让他们从明日开始缴还欠银,并明说了,只要交清欠银就可以在北伐大军中担当差事。越早还清,职位越高,差使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