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老爷自然也认出了与陈执安同座的老人,他呼吸声不由粗重了许多,又觉得颇为无力。
能够让他感觉到无力的事,其实不多,可唯独在这一介市井少年陈执安这里生出了许多。
“那封信……”
周家老爷忽然想起玄紫将军之子李扶疏,写给自家孩儿的那封信。
信中的内容,他早已听周修景身旁的近身侍从说了。
悬天京李家,又是一座庞然大物,就好像苏南府以外的虎丘山,山势压下来,只怕整个苏南府都要化为尘埃。
一时之间,周家老爷呼吸忽然平缓下来。
“此事,内人早已写信告知了我那妻兄,他向来疼爱我那孩儿,这件事情我周家不再理会也理会不了,且看看这陈执安究竟是否始终能够这般安逸。”
他似乎有些释怀了。
望水流的楼梯上忽然又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
一位府衙文书带着两位铁衣匆匆赶来,恭恭敬敬向同知赵川绩行礼,似乎有事回禀。
“是什么机密的事?”赵川绩询问。
文书摇头:“并不机密,却十分紧急,乃是自内务府发来的命令。”
“内务府?”赵川绩挑眉:“既然并无机密,便在这里说吧。”
“内务府发来命函,着苏南府陈执安,即刻启程入悬天京,宫中许多贵人正在等候着陈执安,命我们万万怠慢不得。”
“没有说缘由?”
“回禀同知,没有。”
“……”
“知道了。”
赵川绩转过头,不再去看面色又变的周家老爷,只是注视着清水河畔的陈执安,不知在想些什么。
铁臂将军钓了一条清河鱼上来。
清河鱼乃是苏南府清水河的特产,数量繁多,鱼肉鲜美。
苏南府被称之为鱼米之乡,其中的鱼字就落在这清河鱼上。
“我昨日钓了一下午,却始终不曾钓上来半条,怎么将军一来,就能钓上鱼来?”
陈执安百思不得其解。
铁臂将军看了他一眼,道:“你心不诚,钓鱼时还在运转功法,导练真元,自然钓不出鱼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陈执安越发不解了,他已练成白玉蝉蜕篇第二重,导练真元虽不说如呼吸一般轻松,却也半分不妨碍钓鱼这样的事,怎么他就钓不上鱼来?
铁臂将军却不打算指点他钓鱼的绝技,反而上下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老朽之人,看到陈执安这样天资纵横的年轻人,心中总是记起自己过往年轻的岁月。
他出身边陲世家,传到他这一代,许多族人战死,家族凋敝,不过只给他留了一道一品玄功,一道一品妙法。
沈将军变卖了家产,北去天门参军,硬生生靠着这一品玄功、一品妙法搏了一个四品将军之位。
即便如今伤了根基,修为停滞不前,真元甚至不断枯竭。
可他依然是大虞的功臣,见过大好的河山,见过无数的美人美景,自以为此生无缺。
只是这几月以来,他看到天资如此不凡的陈执安,忽然羡慕起他的年少来。
“陈执安必将年少成名……比起那李扶疏似乎也不遑多让,也许有朝一日,悬天京李家会承认他这么一个外孙。”
“按照兵部尚书的气性,也许会让这陈执安,改为李姓。”
“修行资源匮乏,无人教导,尚且这般不凡,如果有了李家的资源,这陈执安只怕要一飞冲天了。”
沈老将军这般想着,他身旁的陈执安还在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