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仿若幽黑的绸缎从天际直垂而下,将这坍塌大半的甬道入口捂得密不透风。姜泽与姜渊并肩而立,手中火把烈烈燃烧,恰似两柄跃动的炎剑,勉强劈开周遭浓稠如墨的死寂。二人目光交汇,皆看到对方眼底藏不住的忐忑与毅然,下一瞬,便如踏入险途的孤胆侠客,提气抬脚,缓缓探入这神秘甬道。
脚刚沾地,“嗡”地一声,一股浓烈到近乎实质的恶臭,仿若洪荒巨兽喷吐的浊气,裹挟着腐朽、阴寒与说不出的诡异,轰然扑面袭来。那劲道好似重锤抡击,直直捣向鼻喉深处,两人身形剧震,胸口发闷,差点被这股汹涌力道顶得倒飞出去。
姜渊脸色骤变,五官痛苦地扭曲,双手如钳子般死死捏住鼻子,嗓音从指缝间挤出来,带着几分气急败坏:“这是啥味儿啊!好似黄泉腐泥、阴司恶瘴全搅和在一块儿了,简直能把人熏得七荤八素、晕死过去!”
姜泽亦是满脸青白交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咬着牙,硬生生咽下涌上喉头的酸涩,瞪大眼低喝:“少在这儿碎嘴抱怨!此刻打退堂鼓,算什么好汉?赶紧往前走!我听闻古旧秘境常有珍宝现世,指不定这阴森地儿就藏着能逆天改命的宝贝,错过可就悔青肠子了!”
姜渊狠狠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就你财迷心窍!瞅瞅这鬼门关似的地方,步步惊心,能活着出去就谢天谢地了,还惦记宝贝。”嘴上虽不饶人,脚步却不拖沓,紧跟姜泽,往甬道深处挪去。
踏入这甬道,仿若一脚跌进九幽地府,阴气扑面而来,湿冷黏腻的气息如细密蛛丝,将人层层裹缠。周遭幽暗死寂,头顶水珠不时“滴答”坠落,似冤魂幽泣的泪,砸在肩头,寒意直透骨髓;脚下软泥淤积,每迈一步,都似被阴寒泥沼竭力拖拽,艰难万分。这甬道蜿蜒曲折,岔路纵横交错,恰似上古巨兽蜿蜒蛰伏、暗藏玄机的肚肠,化作天然迷宫,稍有差池,便会深陷绝境,再难觅归路。
二人怀揣忐忑,步步惊心,举着火把蹒跚前行了半晌,蓦地,眼前豁然敞出一个三岔路口。姜渊身形骤顿,眉头拧成死结,擎着火把凑近,瞪大双眸细细打量那三条去路。只见洞口黑黢黢的,犹如三张森然大口,吞噬火光、隐匿秘密,瞧不出半分差异,他满心焦灼,挠头低语:“这可咋整?走哪条好?瞧着跟三胞胎似的,毫无头绪,真真是愁煞人!”
姜泽却双手抱胸,下巴高抬,眯眼端详许久,似要从那幽暗中瞧出端倪。须臾,他猛地一跺脚,手指笃定地戳向中间那条路,声若洪钟:“走这儿!我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滚烫热流,定是直觉显灵,宝藏秘径想必就在此路,都跟上!莫要磨蹭。”言罢,大步流星,当先跨了进去。
怎奈满心期许瞬间碎如齑粉,不过须臾,前路“哐当”一声,被一堵厚重石墙蛮横截断,四下探寻,皆是死路。姜渊先是一怔,随即仰头爆出一阵狂笑,笑得泪花四溅、前俯后仰,边笑边嘲讽:“哈哈,就你这直觉,还敢打包票?说是宝藏路,结果是断头巷!这下可好,牛皮吹破,打脸打得生疼,还不如我闭眼瞎指靠谱!”
姜泽面皮滚烫,涨得紫红,尴尬地抬手挠挠头,干笑两声:“失误、失误,怪我太冒失了。罢了,咱回三岔口,另寻他路。”
幽谧甬道里,死寂仿若有形之雾,沉甸甸地压着。姜渊、姜泽憋着忐忑,高一脚低一脚地艰难挪步,唯有手中火把“噼啪”作响,似困兽不甘的低鸣。陡然,姜渊手中火把剧烈晃荡,光影摇曳间,侧壁闯入眼帘——上头诡谲符号蜿蜒扭动,似上古秘咒,散发着幽寒之气;下方数道爪痕狰狞毕现,裂口深且粗糙,仿若洪荒巨兽暴怒时肆意挥出的夺命一击,生生在坚石上刨出可怖沟壑。
姜渊顿觉头皮炸开,寒毛直竖,凉意自脊背蹿上脑门,嗓音哆嗦着挤出:“这……这不会是啥怪物留下的吧?这般粗粝凶狠的爪痕,绝非善类能为,莫不是有邪祟潜藏暗处?”
姜泽狠狠咽了口唾沫,脖子一梗,强装镇定嚷嚷:“怕啥!说不定就是前人百无聊赖,随手乱画、乱刻打发时间的,哪就笃定是怪物干的!少自己吓唬自己。”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有悄悄攥紧火把、指节泛白的手,早将心底怯意暴露无遗。
恰在此时,“嗖”一声尖啸划破死寂,一只翼展超两人合抱的巨型蝙蝠,裹挟着浓烈腐臭,仿若暗夜恶鬼,贴着他俩头皮低空疾掠而过。姜渊、姜泽哪见过这阵仗,惊呼一声,下意识丢掉所有矜持,紧紧相拥。
姜渊牙关打颤,哆哆嗦嗦怼向姜泽:“你、你刚不还嘴硬,这会儿咋怂成这样!大话都被蝙蝠扇没了。”
姜泽面如白纸,嘴唇抖得厉害,结结巴巴回:“这……这谁能料到冒出这么个大家伙!”
踏入这甬道深处,阴寒之气愈发浓稠,仿若实质化的冰雾,丝丝缕缕往人骨缝里钻。脚下的地面,起初只是微微湿润,此刻却像是被邪祟施了咒法,愈发泥泞不堪,每一抬脚都似要被那软烂的黑泥拽入地底。姜渊和姜泽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前行,双腿仿若灌了铅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得使出浑身解数。
小主,
姜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嗓音因疲惫而沙哑:“我走不动了,这鬼地方,到底还有多远才是个头啊?四下黑漆漆一片,莫不是永无尽头的黄泉路,要把咱困死在此处。”说着,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在泥沼里。
姜泽见状,快走两步,伸手稳稳扶住他,言辞恳切地鼓励道:“再坚持坚持!常言道,苦尽甘来,绝境之后必有生机,说不定往前再挪几步,就能瞧见出口那亮眼的天光了。咱可不能在这儿功亏一篑。”
话音刚落,静谧如死水的甬道里,骤然响起一阵隐隐约约的滴水声。“滴答、滴答……”那声音空灵幽远,却又透着说不出的阴森诡谲,仿若暗夜中隐匿鬼魂的低泣,在这空荡荡的甬道肆意回荡。
姜渊身子一僵,脸色煞白,紧张兮兮地低语:“这声音听得我心里直发毛,好似有双看不见的眼,借着这水声盯紧了咱,邪性得很呐。”
姜泽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别怕,兴许只是寻常的滴水,被这阴森地儿衬得怪异罢了。咱稳住,别自乱阵脚。”嘴上虽说得硬气,可手心早已沁出冷汗。
阴森甬道内,死寂仿若稠厚的墨汁,将二人周身裹了个严实。姜泽与姜渊衣衫褴褛,碎布片耷拉着,沾满黑泥与青苔,恰似刚从泥沼恶战脱身;手中火把残焰摇曳,苟延残喘,随时会被黑暗一口吞没。
险象环生,可二人骨子里那股倔强劲儿,恰似燎原烈火,烧得正旺。姜泽浓眉一拧,抬手粗粝地抹净脸上泥污,掌心“啪”地重拍姜渊肩头,声若洪钟:“兄弟,站直咯!莫要怂,有我陪你,天塌下来咱一并扛!”姜渊眼眶泛红,牙关紧咬,重重点头。
他俩握紧兵刃,好似握住救命稻草,拖着灌铅般沉重的腿,再度朝幽谧深处蹒跚而去。前路混沌如谜,祸福难料,唯有眼底那星希望火种,灼灼闪耀,一心要戳破这甬道的神秘,寻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