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用力一撬。
咔擦……一声,铁锨木柄断了。
他左脚一阵揪心的痛。
晦气。
今天倒大霉了。
他还在想办法,从这渠道走不出去,流向渠道的水会淹死他,他成了冤魂野鬼。
他脱下上衣,然后把衣服用石头砸成,连成一体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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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袖口系在折断的木柄上,挥舞着连成一体的衣服碎片,如同发了疯的疯子。
他自救的方式,在狂野里没人理会。
有人吗?
郭成奎哭了,他的语调变成绝望的呐喊。
有人吗?
他嗓子已变调,上下颌哆嗦着。
他累,却无从止歇。他苦,却无法回避。
他想活着可没人救他。
还得靠自己。
他又挥舞起折断的铁锨木柄。
只要努力,在绝望中总能涌现出一丝生机。
他衣服碎片扣住闸板上,套管扳手上。
他一拽衣服,套管滑落在渠道里。
他趴着,努力向前……
他终于把套管拿到手。
套管扳手是铁质工具,可以当做撬杠。
他狠劲一撬,他是幸运的,在世间,他的苦痛无法言说。
而每当在这样的时刻,使他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正如他不想接受终将死亡的事实,因为活着,所以他必须面对危险。
渠道里有的是鹅卵石,他拿了一个灰色的鹅卵石。
垫在水闸底部。
然后他又用套管撬水闸底部,撬不起来。
那块鹅卵石太大了,水闸倾斜。
他忍着剧痛,又重新撬起水闸,放了一个小的鹅卵石。
他已精疲力竭,浑身没了力气,他沙哑的低吟着:“老子不干水管员,老子不干了……”
孤独、无助、悲伤……生存的欲望一起涌上心头。
他又骂自己:“老子就是一名临时工,才让我一个人到这个鬼地方来。”
眼泪模糊了他双眼,他又绝望了,哭喊着:“报应,这是报应。”
每年在大坝渠道总要跌进去几个人,在急流下没有生还的可能。
冤魂厉鬼向他索命了,水闸螺杆上也不上润滑油。
害人者害己,这是报应,这是报应。
他看到水闸好像要倒过来,他的视线模糊起来,感觉身体天旋地转。
生命如此既往的脆弱,一次小小的失误就会要了他的命。
“老子要活着爬出去”。
他绝望了,他下意识用套管撬水闸右边。
动了,水闸动了,
他有希望了,有活命的机会了。
他再一撬。
水闸终于开了一条缝,他又垫了一个硕大的鹅卵石。
他从水闸里抽出,压在水闸的左脚,爬出了渠道,抱着左脚坐在渠道边上,像个小孩子哭起来了。
这种危险只是护渠工偶尔碰到,恰巧他遇上,幸而捡回一条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现在水管员成了香馍馍,西河县水务局要清退临时工。
全水务局上百临时工,只留下十三个人。
其他的人工作了十几年,临时工就这样回家了。
有一个好工作竞争之激烈超乎想象。
郭成奎还是有人缘的,水务局长董旭当西小河水管处副处长兼大坝水管站长时,他是一个护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