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跨出牢门,我就被人卸去战甲戴上了铁叶枷,任由他们推搡着进到一间房内后我一看,原来这里竟是二殿下的书房,房内只有一角点着灯,使一切都看上去昏昏暗暗的,此时二殿下就坐在桌前,自己在慢慢的喝着酒。
那带我来的人踹了我一脚道:“还不快跪下。”
哪知二殿下却开口道:“给他去枷,你们都下去吧。”
这些人都走了,二殿下指着桌前的空位道:“坐,来陪我喝杯酒吧。”
我此时心中没有任何惧怕,坦然坐下后拿起桌上的酒瓶也给自己满斟了一杯,二殿下看着我笑道:“喝一口看看,这是波斯来的葡萄酒,平常人家是连见都见不到的。”
我依言喝了一口,好甜,又香又甜,甜香中只略带着少许酒味,真是好东西,此时正在感口渴,我也不和他客气,仰头就喝干了这一杯。
二殿下笑着又给我倒了一杯道:“慢些喝,别看这酒的酒味不大,但后劲却极足,小心醉了。”
我笑了笑道:“醉了不更好吗?等会挨刀时也就不觉得疼了。”
二殿下笑道:“知道自己要活不成了?”
我没答他,而是又仰头喝干了面前这杯酒,二殿下靠坐在椅子上边看我给自己倒酒边道:“你恨我,也鄙夷我是吗?”
我冷冷的道:“小人不敢。”
二殿下不怒反笑,也喝干了一杯后才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弑兄,屠弟,逼父,杀光了大哥和四弟的后人,还纳了自己的弟媳,天底下无情无义之人,莫过于我了吧?”
说到这里他的笑忽然变了,从一开始的低笑变成了疯狂的大笑,我甚至都已为他疯了,良久笑过后他才带着悲声道:“是我想杀他们吗?我不想啊,我哥大我10岁,整整10岁,从我小的时候爹就很忙,经常领兵出征,是我哥教我习文,教我练武,教我做人,那时的大哥,在我心中是个英雄,是靠山,是最亲近的人,我和四弟年纪小,每当做错事后大哥虽然表面生气,但事后都会把道理给我们讲清楚,当爹因为我和四弟生气的时候,他就替我们受罚,还替我们挨打,记得有一次他又因为我们被爹责打,事后我俩去偷看他时他说,我比你们都大,你们犯了错就是我犯了错,是我没教好你们,挨打是应该的。
记得四弟当时还问他,那我们犯了天大的错呢?我哥说,我是你们的大哥,犯什麽错都有我。”
说到这里二殿下不说话了,两眼愣愣的望着屋顶,仿佛入定一般一动不动了,又过了一会后才听他缓缓道:“我不如你呀九郎,你都知道放我哥的孩子一马,可我却不得不杀他们,为什麽?因为权力,因为这御座,因为不杀他们就会有一大批人围在他们身边,谋位之心也永远不会死,等他们长大了,我还是要杀,也许都等不到他们长大。
我恨这权力,我恨那宝座,我也恨我自己,为什麽开始时就不会多让让大哥和四弟呢?我该理让大哥,四弟比我小,我更该让着他,这权力有什麽好?它是能让人生,能让人死,可它也害了我最亲的人,连我的父亲,都是那麽的怕我。”
二殿下醉了,如今已伏倒在桌子上,我看着他不禁想,这场杀戮里,也许最痛苦的就是他吧,就这样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二殿下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他喃喃道:“知道吗九郎,他们都让我杀你,好多,好多人都让我杀你,可我不杀你,杀了你,我就连最后这一点点的良心都没了,去敦煌吧,我送你去敦煌,柴绍在那里,有他和三妹在,就没人能动你一根毫毛了,去吧,去吧。”
身后的阴影中无声无息的走过来两个人,我知道我该走了,出书房时,尤听到二殿下那喃喃的说话声:“人,要是永远都不长大该有多好啊。”
又是一辆囚车,又是四个押送的差役,所不同的是没有那一众大姑娘相送,囚车的门没有锁,我的大黑马和长刀等东西也都带在车后,给我的处罚决定是杖100,发往敦煌军前效力,这让很多人都大出了意外,也有许多人上书反对,二殿下对这些反对置若惘闻,第二天下午就派人押送我上路了。
出城时我满肚子的疑惑,不是还有杖100呢吗?怎麽没见有人打呀?问过解差后才知道,原来是到了敦煌在打,我鄂然,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