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人,也不想去信任。想想看,你曾经很在意的同伴,可能突然就会死掉……”
在逃难的岁月里,他的心,原本并不是像日后那么冷酷的。
那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会为战争而恐惧,会为流血伤亡而悲痛。
失去了家人和妹妹,他连痛哭一场的时间都没有,就只能跟上逃难队伍,继续赶路。也许在那个时候,他第一层单纯的外衣就被剥落,永远的留在了那几具尸体旁。
在那段时期,他也曾经真心信任过同伴。
在队伍里,他认识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同样是在战火中失去了家人,但或许是因为经历更多,他也比自己成熟许多。
在自己每天哭哭啼啼的时候,是他耐心的照顾自己。是他为自己讲解如何观察地形,如何躲避追击,以及如何分辨野菜的毒性,快速找到可以食用的野果等等。那段时间,他教给了自己很多的野外生存经验。
尽管如此,自己却连好好问一次他名字的时间都没有。他只是隐约记得,那个孩子,似乎是叫阿远。
自己曾经很依赖他,直到有一天,阿远为了保护自己,被流窜的灵力光弹伤到了腿,伤口很快就发炎化脓。
当时的医疗水平极为落后,一场小病就可能送了性命。阿远强撑着跟随队伍跑了好几天,终于是落在了最后。
“暮山,我跑不动了,你自己先走吧……”
“不行,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当时凤暮山很坚决。
他已经失去了家人和芷泠,他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个朋友了。
不顾阿远的劝阻,他坚持留了下来。两个人脱离了大部队,就近藏到了一个山洞里。一边小心的躲避敌军,同时在荒野间悄悄摸索,借助他教过自己的知识,去为他寻找可用的草药。
他一直照顾了阿远好多天,但对方的伤势,却仍是不断的恶化着。
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阿远的脸色一天天的苍白下去。起初,他还能跟自己开几句玩笑,到后来,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一天,阿远的嘴唇已经干裂如纸,唇片是一种死寂的灰暗,枯败而沧桑。
“看来,我是真的不行了……”
“今天,就该说再见了……”
躺在冰冷的岩石上,他强挤出一个笑容,眼中却是无限苍凉。
“我不准你这么说!你一定要撑下去!”凤暮山无力的喊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阿远苦笑了一下:“原本,我还想着,等长大以后,当一个将军,报效国家……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机会了……”
“当将军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为昏君卖命?”在极度的愤怒下,凤暮山脱口而出。
“要当就当国君!这个国家的命运,我们自己掌握!”
阿远怔怔的望着他。也许那一刻,他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势。
“你……很有志气啊……”他笑了起来,鼓励而温暖的笑。
“但愿,我再入轮回,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会是一个太平盛世……”
然后,他的手就滑落了下去。
半闭的眼睛,却始终残留着一条缝隙,仿佛是在等待着外界的阳光洒入。
等待着和平的朝阳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