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盯了道人一眼,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又瞥了眼道士身侧的阮青,摇了摇头,看来没让张大娘她们下来也算先见之明了。
………………
此刻已近了晌午。
烈日灼灼悬在头顶,本该是一片热闹的街市,却是冷冷清清,阳光透过云翳间的缝隙,给这座山县镀上了一抹儿淡淡的红晕。
陆机依着县尊的名头,不多时便找来了不少观望的百姓青壮,这些百姓一听县尉已然伏诛,手下爪牙也尽数死了个干净。
登时群情欢呼雀跃,有人沿街敲锣呐喊,更有妇人、婆子,竟不顾人群劝阻,上前撕咬捕快们的残尸。
这一幕,只惊的陆机目瞪口呆,瞧得阮青直皱眉头。道士却施施然站在旁边瞧个热闹,压根就没上前阻拦的意思。
好在陆机赶忙命不少青壮上前拦挡,这才免了一出生啖人肉的戏码,可即便如此,也有零零碎碎一些儿残尸被人趁乱捞去。
至于百姓们为何如此痛恨官差,无他,概因苦秦久矣。
那些女儿失踪的人家,遭了官府几番迫害,也只得将打碎了牙咽进肚子里,不敢声张此事。
如今这些禽兽一个个死了,才敢跳出来发泄怒火,有个妇人披头散发的瘫在地上,满嘴尽是鲜血淋漓,牙齿间“嘎吱嘎吱”不知咀嚼着什么。
旁人见了,却也认出了她来。
这妇人是个寡妇,早年丈夫得了急症猝死,余下个女儿相依为命,两年前女儿突然失踪,这寡妇也便无依无靠了。
左近的邻居见她可怜,有能出力的也都常常接济于她。只是这寡妇自丢失了女儿后,便患了失心疯,见了谁家女娃子,便要扑上去搂入怀中,只当是自个女儿一般。
长此以往,不少人便告诫孩子,不许家中女娃子靠近这疯女人。
这时,有个老太太走上去将妇人从地上拉起,替她拍去了布裙上的泥污后,轻声安慰道:“丫头的仇已经报了,恶人呐,终究是遭了报应,今个算是大好日子,李家婆娘不如去买些儿黄纸,去祭奠丫头一番,想来丫头泉下有知,也该安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