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格!能听见吗!马格!”露娜公主把那面已经关闭了的魔镜举了起来,镜面朝下,使劲晃动,徒劳地试图把顾问先生倒出来。
塞拉斯蒂娅公主没有试图阻止她,因为她已经完全被内疚与悲伤所攫取,正伏在地上小声地啜泣——也许,这就是漫长的生命所带来的诅咒,即使是像塞拉斯蒂娅公主这样天性开朗的小马也无法抵挡,在一千年的时间侵蚀之后,每当哀伤占据她心情的主色调,黑色的海在她心底翻涌,将过往的悲伤又重新自海底翻起,她举目所及,处处都是悲伤的寄托——那面窗帘,是已故的多嘴二十二世总管亲蹄织的;那只盘子,曾经盛放过前前前前皇家御厨番茄丹多罗烹调的浓汤;这面墙壁,墙纸的图案像极了她和彼时尚没有老糊涂的前公主助理羽毛书具合影时的那面背景墙。
至于魔镜,天呐,塞拉斯蒂娅公主和魔镜的悲剧故事几乎贯穿了她的整个马生:在她尚为年幼而星璇也没能彻底完善他的发明时,塞拉斯蒂娅公主曾经因为露娜公主在功课上落后而嘲笑过她,然后,那匹年幼的小天角兽一赌气,就开始尝试释放教材上最复杂的魔法来证明自己,露娜公主的魔法成功撕开空间的边界,却吸引了另外一个世界中不怀好意的目光。
来自异世界的怪物将露娜公主掳走,惊慌失措的塞拉斯蒂娅公主赶紧去找星璇,不得已,星璇启用了他未完善的发明,用魔镜穿越了空间的边界,将露娜公主救了回来,然而为了杜绝彼界的怪物追踪而来,他不得不毁掉了自己毕生的心血,星璇从此变得沉默寡言,而他的这种转变也化作了一根穿心的钢钉,牢牢地钉在了塞拉斯蒂娅公主的心里。
后来,又过了十余年,星璇凭借着过去的蹄稿与自己的记忆,终于复现了自己的发明,笑容终于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他迫不及待地向塞拉斯蒂娅公主分享他的伟大创造,并开始带着她通过魔镜在无穷无尽多的世界中冒险,塞拉斯蒂娅公主沉迷于新奇的事物、异世界的朋友与光怪陆离的影像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那脾气越来越古怪的妹妹其实根本不是青年叛逆,而是在上次的异界穿梭中被负面力量所侵染,正在逐渐走向一个危险的方向。
塞拉斯蒂娅公主实在是太沉迷于新世界的精彩纷呈,甚至当她为露娜公主的古怪脾气而苦恼的时候,她也没有选择在自己的世界中去解决这个问题,而是将自己的情感托付给了一个来自其他世界的、埃驹风格的、更和善的露娜公主,以及那位……算了,不提他了。
逃避当然没法带来好结果,反而会使得情况越来越糟,因为她频繁穿梭于某一个特定的世界,使得那个世界与小马们的世界在魔法的作用下于维度中越靠越近,以至于产生了某些可怕的连锁纠缠作用,为了保护两个世界,星璇不得已又一次封闭了自己的造物,这又一次的打击让他看上去一下子老了三十岁。那是塞拉斯蒂娅公主第一次看到星璇承认自己已经老了,他说自己可能已经没有下一个三十年了,也没法继续长久地庇护两位公主了。
不仅如此,在那件事情之后,星璇的心境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匹老马,时常会陷入对过去的沉思,和塞拉斯蒂娅公主的关系也没有以往那样亲密了,直到他失踪,塞拉斯蒂娅公主也没能完全修复和他的关系。
然后,在塞拉斯蒂娅公主从失去星璇的痛苦中走出来之前,另一颗种子也开出了黑色的花朵——长期受到梦魇力量侵袭的露娜公主化身成为了梦魇之月,并妄图使小马利亚永远陷入夜晚,为了保护这个星璇托付给她们的国家,不得已,塞拉斯蒂娅公主用谐律之源的力量将露娜公主放逐到了月亮上。
至此,塞拉斯蒂娅公主已经因为魔镜而失去了两位家马,但魔镜的“诅咒”还没有结束,在几年前,她亲爱的学徒余晖烁烁发现了魔镜的存在,并急切地向她询问关于镜子的知识,由于害怕往日的悲剧重现,塞拉斯蒂娅公主严词拒绝了她,但就像某些神话故事中的桥段那样,用于阻止预言发生的努力最终成为了促进预言发展的推蹄,她的学徒因为这次拒绝而被野心推着走到了她的反面,她一头扎进了其中一面魔镜中,再也没回来过。
魔镜就这样夺走了塞拉斯蒂娅公主的老师、妹妹与学生,然而,魔镜的诅咒依旧没有停下,就在刚才,这魔镜又一次夺走了塞拉斯蒂娅公主所珍视的朋友,那位曾经帮助她从公主的责任枷锁中解脱出来的人类朋友也跳进了这面魔镜弃她而去,而且这又是她亲蹄造成了他们的决裂。
“我不是一匹好小马”,她当年向星璇认错的话语突然又回到了她的脑海中,“我不是一匹好小马。”塞拉斯蒂娅公主又重复了一遍。
露娜公主听见了塞拉斯蒂娅公主的呢喃,她转过头去,想看看姐姐到底怎么了,结果她吓了一大跳,她看见塞拉斯蒂娅公主就那样伏在地上,流着泪而瞳孔越放越大,暮光闪闪和音韵公主在旁边搂着她,但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她只是喃喃地重复着那几句自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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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公主赶紧放下那面该死的镜子,冲到她的姐姐身边,角抵着角,用魔法探查她的精神状态。
在发现塞拉斯蒂娅公主的精神状况之糟糕后,露娜公主立刻使用了她的魔法,伴随着一阵温柔的紫蓝色光芒,塞拉斯蒂娅公主渐渐合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露娜公主将她的这段思想笼罩上了一层面纱,又为她精心调制了一场美梦,确保她在醒来之后,所回忆起的不会是同样的悲伤,然后心疼地抚摸了一下塞拉斯蒂娅公主的脸颊。
露娜公主看向周围,发现音韵公主、暮光闪闪,以及暮光闪闪的朋友们都在看着自己,她意识到现在自己已经是在场的小马中最年长而具有威望的了,这种时候,她应该在立刻做出做出安排,带领大家渡过难关。
露娜公主不觉得自己擅长做领袖,虽然她总是和姐姐因为这而争吵,但那其实是她赌气的产物,在她没有闹小情绪的时候,她从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代替自己的姐姐,尤其是在危急关头,可眼下也不容她躲在姐姐背后了,她必须要站出来了。
露娜公主环顾四周,她周围的小马们都紧张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安排,于是她沉吟一会儿,做出了安排——“音韵,你去给塞拉斯蒂娅安排一间秘密卧室,让她好好休息,然后你和银甲闪闪暂时负责管理小马利亚和水晶帝国的工作……我知道很困难,但你听那些行政秘书们的话就不会有大问题,你再带上云宝和萍琪,她们可能平时挺闹腾,但关键时候是非常可靠的;苹果杰克,小蝶,你们去照顾塞拉斯蒂娅,一定要照顾好她;暮暮,瑞瑞,你们给我搭把蹄,我之前学过魔镜相关的魔法,魔镜并不是非要在一定的星相下才会打开的,我们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强行打开并维持它,你们跟我一起,我们尽快把马格带回来。”
……
“什么叫‘米库什安厅长也暂时不能工作了’?”花花短裤议长满脸惊讶,怎么回事?那间屋子是有什么诅咒吗?为什么去一个少一个?
“总之,马格暂时离开我们了,塞拉斯蒂娅公主也是”,银甲闪闪看上去脸上写满了难过,“议长阁下,我这里有些情报,只能在高层内部通报……”说到这里,银甲闪闪看了一眼小呆。
花花短裤点了点头,他把头转向小呆,向门口努了努嘴。
小呆心领神会,她把蹄子里的文件袋放在桌子上,然后蹑蹄蹑腿地走到门口,猛地一开门,向门外望去。
然后,小呆轻松地拍了拍蹄,转身走了回来,“哦,放心吧,没有马偷听,不用担……”这时,她突然注意到花花短裤议长和银甲闪闪亲王都在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她。
“这是……哦。”小呆明白了,她往前紧跑两步,想拿上自己的公文袋,但是跑到桌子面前,她又觉得没有必要,反正通报个信息也花不了多长时间,于是她又转头向屋外跑,可刚跑出两步,她又觉得,反正已经跑到桌子前了,不拿白不拿,所以她又一次折返回来,拿上公文袋,一溜烟跑出了办公室。
然后又转回来带上了门。
花花短裤和银甲闪闪沉默地看着小呆消失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银甲闪闪突然转过头来,“她一直都这样吗?”他问道。
“小迷糊而已,时不时的”,花花短裤耸了耸肩,“但她的职业技能无可挑剔,您再也找不到这样优秀的秘书了。”
银甲闪闪点了点头,他回归正题,严肃地对花花短裤说道:“我接下来要跟您说的事情,请千万不要告诉公众,或者任何有意愿和动机将其泄露给公众的个马与组织,这个当口,我们不能再马为制造恐慌了。”
花花短裤回答:“您放心,我的嘴很严。”
得到花花短裤的承诺之后,银甲闪闪严肃地说道:“阁下,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公主们和谐律守护使们所看守的那间屋子里有一面魔法镜子,那面镜子据说是可以通向另外一个世界,有一个来自其他世界的家伙偷走了暮暮……我是说暮光闪闪公主的王冠,并逃到了镜子的另一边。”
“你是说一颗谐律之源?塞拉斯蒂娅公主在上啊!怪不得她们什么也不说呢!”花花短裤一边捋着胸口一边说道,“这些皇家卫兵一天到晚到底在干什么,连公主的……呃,抱歉,我不是在说你。”
银甲闪闪脸一红,他脑袋往下一沉,然后又慢慢抬起来,什么也没说——毕竟他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我相信问题已经解决了吧?”花花短裤迅速转移话题,“有我们的暮光闪闪公主在,还有我们的谐律守护使们在场,这些事情应该不成问题。”
“理论上是解决了,谐律之源也取回来了,但是我们现在又有了新的问题”,银甲闪闪摇了摇头,“马格不知道为什么,一头扎进了镜子里,现在镜子关闭了,他回不来了,而塞拉斯蒂娅公主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她现在是昏迷状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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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短裤议长睁大了眼睛,他胸口起伏的幅度明显增加了,他的脑袋微微向后仰,想要给自己更多的空间来呼吸,然后他抬起蹄子,把领结拉松,“天呐……天呐天呐……这可不妙……现在是谁主事?”
“露娜公主”,银甲闪闪回答道,“露娜公主现在负责一切,她本马正在带着暮暮和瑞瑞小姐全力抢修那面魔镜,她要求音韵和我暂时管理行政工作,还派了苹果杰克小姐和云宝黛西小姐来给我们帮忙。”
“好,有主心骨就好,这就好”,花花短裤议长稍稍松了口气,“那么塞拉斯蒂娅公主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要不要叫医生?魔镜呢?什么时候能修好?我们的厅长阁下什么时候能回来?”
“露娜公主保证她一个星期之内就能修好镜子,医生就不用找了,露娜公主也处理过了,她还让萍琪小姐和小蝶小姐去看护她,露娜公主说塞拉斯蒂娅公主三天之内就能醒过来,马格的话……不清楚,应该魔镜打开就能回来吧?”银甲闪闪说道,“在这段时间,还请您和大臣们、秘书们多用力,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来,音韵和我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您不明白,亲王殿下”,花花短裤的表情显得有些沮丧,“现在的情况……准确来讲,这两年的情况比较特殊,您看看原来——只要公主盯着,下面不会出问题的。但这两年来,小马利亚的政治体制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重大改革,可以说很多问题都需要时时刻刻都有马盯着,而盯着那些‘盯着小马的小马’也需要有马盯着,而米库什安厅长是那个‘负责盯着盯着盯着小马的小马的小马的人’……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能完全明白,但也差不多了——您是说,现在,马格是不可或缺的?”银甲闪闪问。
“您可以这么理解。”花花短裤说道。
银甲闪闪用一只蹄子抵着下巴,在屋里踱了两圈,“这不好……这不好……这难办……塞拉斯蒂娅公主在上啊!我也很想马格能赶紧回来……不光是出于工作原因,他真是一个顶好顶好的人。”
花花短裤叹了一口气,往后一倒,瘫在沙发上,“是啊,我也想他,你再也找不到这么博学、友好而风趣的人了……我是说,算上小马也一样,天呐,我到底在说什么傻话,要是小呆在这儿,她肯定会说什么:‘但您也只见过米库什安先生这一个人类啊’。”
银甲闪闪摇了摇头,走到花花短裤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们现在蹄头上有什么必须要马格盯着的工作吗?可不可以先暂停一下?”
“不行,米库什安厅长盯着的那几项工作都停不下来,这包括很多系统和体系的构建,以及很多地方的集权化改革……”
“集权?”银甲闪闪敏锐地抓住了一个词。
“集权化!不是威权,把地方的自治权力收回来,由坎特洛特直接管理。”花花短裤解释道。
“可这不是小马利亚一千年以来的传统吗?说废就废了?”银甲闪闪这段时间一直在水晶帝国,所以他当然不知道南方发生的那些事情。
“对啊,反正他们一千年也没治理出什么成果,一千年前什么样子,现在还什么样子。”花花短裤耸了耸肩。
然后,似乎是反应式的,他的脑子里出现了小呆的声音——“……就和坎特洛特一样。”
想到这儿,花花短裤打了个哆嗦。
“往好处想,起码这让水晶帝国没能落伍太多。”银甲闪闪开了个玩笑,但这个笑话并不好笑,而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当花花短裤为了应和他而假意“哈哈”两声之后,场面反而变得更加尴尬了。
“所以,亲王殿下,真就没有什么能尽快把我们的米库什安厅长带回来的方法吗?”为了调节气氛,花花短裤又一次转移了话,他向来擅长调控局面,熟练的社交能力让他在各种谈判中总是无往不利,也使得他在各种场面下都是非常好的谈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