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米库什安先生就已经走动自如了,但他还是不敢快速弯曲他的腰,在俯身捡东西的时候,只能板着身子、梗着脖子、眼睛往下瞥、一点点往下探,他先是膝盖微微弯曲,作出一副要往后坐的姿势,然后撅着屁股,两只眼睛使劲往下转,让目光顺着脸颊、夹着鼻子流下去。他愈是往下弯,就看着越像是想要上厕所,他的养女和管家肆意地嘲笑他,还故意把纸巾叠好了递给他,他又生气又想笑,但他还不敢笑,生怕又挣着腰,于是强撑着直起身,把“厕纸”扔向他们,还想去追打他们,但那两位仅仅是用了“快走”的速度就把他甩开了,最后他也撑在楼梯扶手上,和这一老一小两个坏蛋一起大笑。
到了下午,米库什安先生觉得既然他可以出门了,那为什么不去做做理疗呢?还能恢复的再快一些、少受点罪,所以他打了电话联系康复中心,然后就坐车去了,直到晚上将近七点才回来。
在那里,他度过了一个美妙的下午,医生们先是给他按了按,揉了揉,然后让他做一些动作,拉伸一下,接着给他用那个给残疾人洗澡的吊椅也洗了个澡,最后给他来了次推拿。
一趟流程走完,米库什安先生觉得浑身轻松,医生们还给他定制了一个腰托,让他平时时刻穿着这个东西,保持腰部延展,他戴着这个东西在理疗中心吃了顿营养餐,付了可以称得上是天价的医疗费,然后就回家了。
一进家门,米库什安先生就感觉家里氛围有些不对,余晖烁烁屋子里居然没有在放音乐,也没有她和朋友们打电话的声音,真是难得,除此之外,他发现多嘴先生总是在盯着自己,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根据他的经验——包括在小马利亚时候的经验——这大概是多嘴先生做了什么好事情,想让他自己去发现这个惊喜。
于是米库什安先生留了神,他开始观察家里有什么不同,但他没在一楼发现什么异常,所以他决定去二楼看看。
终于,他在余晖烁烁门口,听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咔哒”声。
米库什安先生敲了敲门,很快,余晖烁烁就打开了门——她的屁股还是坐在懒人沙发上一动没动,只是上半身往门口“伸”过去,又伸直了手臂打开的门。
“晚上好,余晖,在干什么……哦!”米库什安先生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硕大乐高盒子和上面画的宣传图片,以及满满一大盒、海量的乐高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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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玩乐高啊”,米库什安先生饶有兴趣地走进屋来,从余晖烁烁手里拿走那本说明书翻了翻,“从哪儿买的啊?这盒可不好买。”
“晚上好,米库什安先生,这是多嘴先生送我的。你下午的理疗做得怎么样?”余晖烁烁问道。
“非常好,我感觉挺不错的”,他回答,“你猜猜我在理疗中心见到谁了?”
“谁?”
“夏尔先生”,米库什安先生合上说明书,把它还给了余晖烁烁,他两只手都插进裤兜,斜倚着门,“夏尔先生也在康复中心做理疗,他的太太在在陪着他,我和他聊了两句,他说小蝶小姐在停车场等着他们,她本来也打算进来陪着他,但康复中心不许带野生动物进去,而她带着的那几只松鼠又死活不想离开她,所以她只能在外面等着。”
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余晖烁烁有时候有些过于敏感,所以她总是以为某些人对她说的有些话是有暗示的,所以在听见米库什安先生这句话时,她突然就开始内疚了,“哦……那您下次去理疗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陪您去。”
“什么?不不不不,不用,亲爱的,我没有别的意思”,米库什安先生赶紧说道,“我只是在说我看到的一些好玩的事情……你今天又联系你的朋友们了吗?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有”,余晖烁烁回答,“阿杰(AJ)回去之后查了半天,最后发现那一对祸害了他们家房子的浣熊一直是小萍花在喂,把她气得够呛,而且她还发现小萍花在养白蚁,于是她就把那些白蚁都扔掉了。”
米库什安先生一乐,摇了摇头,“小萍花啊……行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享受手工的乐趣吧。”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这时,余晖烁烁喊道:“等等!别走啊”,她从懒人沙发上站起来,“您过来帮个忙吧,这太难了,我一匹小……我是说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弄不来。”
“嗯?”米库什安先生转过身,“你是说想让我帮你一起拼这个积木?”
“对,您来帮个忙吧”余晖烁烁说道,“这套乐高对我这个新手来说太难了。”
“可是,亲爱的,乐高积木的乐趣就在于亲手一点点把一个复杂的东西拼出形状,不管它有多难,只有自己玩了,才能体会到乐趣。所以,你真的愿意为了最后的成品而省去其中的乐趣吗?”米库什安先生又摆出了他那副殉道徒一般的假清高模样。
余晖烁烁看了看他颤抖的指尖,两个嘴角开始往下撇,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其实您也很想玩,对吧?”
“对的”,米库什安先生难得地没有再闹别扭,“所以我们在等什么?”
下一刻,他们两个就坐在一起开始拼模型了。
米库什安先生坐在懒人沙发上,仔细地研究着,余晖烁烁则大剌剌地岔坐在地上,右腿伸着,左腿蜷起来,她抱着左腿前后摇晃着,等着米库什安先生研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