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飞飞这招并不聪明,如此重大的比赛,过程那么多双眼睛监督,怎可能会让作弊来的天衣无缝,只不过无伤大雅之事,大家看见都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雅俗得知对弈之人是飞飞,竟有能报一箭之仇的感觉,因此格外心胸坦然。
首轮全场六十四盘,对弈开始的有条不紊。飞飞终是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别人,围棋的阵法招数博大精深,她相比在场众多棋手,实在平庸无奇,完全挤不进中品级棋手行列。随着步数越走越多,她渐感心力不支,心烦意乱,接着连走几步昏棋,分明已无胜算,此时,她既无法接受即将出现的结果,也没有扭转局面的智慧和决心,甚至连专心下完这盘棋都做不到。
看着雅俗自始至终平平静静的状态,想到此前为对弈准备的一系列招数,飞飞彻底将棋规棋德抛诸脑后,犹犹豫豫下了一步,顺手又把之前一枚错误的棋子迅速挪了个位置。
雅俗一阵错愕,没学围棋的都深知“落子生根,落子不悔”的规矩,对方明晃晃作弊,于是立即看向一旁裁判。
今天的裁判是各府从外面雇的,总裁判在饶阳侯府,因此这一桌的裁判有被提前收买,要求对弈过程中严格监督对手,全力维护滕姑娘,但只要懂棋的不是瞎子,都不敢承认这种悔棋的事情发生,倘若发生在雅俗这边,可以直接警告判败,现在滕姑娘来的这一手,裁判也愣住了。
今早一来就被沈夫人叫去征用嘉峪就在裁判旁边,拿着一张与棋盘格相同的纸,用细笔照着目前盘上的局势,在纸上圈圈点点,画的滴水不漏,现在突然来了这招悔棋,她也瞠目结舌,见裁判迟迟不发话,雅俗一个眼神扫过来,于是换了支笔蘸了一点印泥,把滕姑娘改的那一子标注了出来,然后继续做她的记录工作。
雅俗看裁判犹豫不敢断,滕飞飞心虚不敢看她,便忍了下来,继续下棋。飞飞见雅俗没有指出来,以为她不知道,甚至暗暗自喜,继续磨蹭下着,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东道主为这里下的每一盘都安排有人员画图记录,这里用了雅俗的人,不是她的。
全场对弈陆陆续续结束,雅俗这盘却有打持久战的趋势,飞飞到目前已经挪过四枚棋子,还有一步下了两子,依然挽救不了落败之势,见雅俗对此毫无反应,竟以为她敢怒不敢言,渐渐打起了夺胜之心。
裁判被雅俗看了几眼,急得坐立难安,她看出来雅俗身份尊贵,绝非等闲人家千金,况且东道主也安排了监督和记录,旁边这个叫嘉峪的小姑娘就是沈夫人点名安排的,可她自己今天却被总裁判要求必须极力维护滕姑娘,此时面对滕姑娘的作弊,也前所未有的犯难。
陆陆续续终盘的千金,有的直接回家,有的赶去吃饭,还有的悄悄来看剩下的几盘战况,看到雅俗这盘,算算胜负已无悬念,也有看嘉峪画的记录,只是不解多出来那几处红记是什么,别的都没有,便问嘉峪那是什么意思。
这时飞飞又用袖子挡住,快速拣走了两个重要的黑子,站在她旁边的永昀立刻伸手指去:“别动,拿出来,这里两个黑子是活棋。”看见的不止一人,说着就要动手夺出来。
飞飞死死攥着棋子,心机被戳穿,面上下不来,正欲争辩。
嘉峪这时对看她记录的杜杨几位姑娘道:“红记是滕姑娘的毁棋和连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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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众人一片惊愕,纷纷质问指责,这位裁判到底是干什么的,悔棋、连招、偷子,这样没棋德还怎么下。周围的裁判见此动静,接连聚拢过来,就连没下完的那些人也受到了影响。
飞飞眼看人越来越多,永昀沉宓又咬着不放,无计可施之下,竟一把将棋全推到地上,顺势将手里的两颗棋也丢了出去,一面骂众人:“你们给她给指点的都不算。”一面捂脸哭起来。
其实这也是她准备的招数之一,搅乱棋局,由裁判指定胜负,只不过原来设想的是找个人端茶过来,装作砸到棋盘上,推翻已成棋局,现在仓促之下成了她自己推翻棋局。
雅俗勃然大怒,这盘棋下到现在已经够窝心的,竟还蹬鼻子上脸了,虽然绝不会为滕飞飞的无德而丢掉自己的棋德,但不代表能由她放肆。
雅量见状连忙按住姐姐的肩膀,眼神安抚,总裁判权在饶阳侯府,为防多费口舌,她已经请来了东道主沈夫人。飞飞实在愚蠢,已经丢了棋品,竟还掩耳盗铃,也丢了人品。
飞飞拿帕子遮住脸,依旧在哭,她现在又气又恨,只等总裁判来指定她胜出,不想一起等来的还有沈夫人。
沈夫人已经听说了大致情况,如今棋赛大热,主要为了应对明年会出现的高丽东瀛棋手前来挑战,这次棋赛由卫府担任东道主,假如传出作弊,对自家的声名不利。
总裁判也得知了具体情况,她是齐家的远房,父亲是教围棋的,自小跟着练出一手好棋艺,借此谋了个闲业,这次虽然收了侯府重金,答应偏袒,但是要想拔得头筹,必须有实力,毕竟这么大的比赛不是随便玩玩,她在此前没教过滕姑娘,不知道水平如何,但就目前而言,即使给机会,剩下六场也不可能坚持到一半,现场观察到现在,确实有不少高手,多数棋品都在中中,中下,中上,方才也看了飞飞的,先动则战,后只能防守,再后来乱成一块。总裁判虽有贪婪之心,也实在不愿意坏了自己在这行的名头。
大家见沈夫人来主持公道,身边还跟着总裁判,也不说飞飞,而是一再指责裁判,竟然在一盘棋上容许作弊多次发生,又为雅俗打抱不平,说明明她早就胜了。留下来的多数是一轮胜出的,大家也想把飞飞淘汰,若不这样,下午二轮比赛抽签遇上了,这样下棋谁受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