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分辨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他只觉得脑子里很吵,仿佛有东西在碎掉、在崩塌,就如同他的人生再也拼凑不回到从前。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就只能期盼性地坐在床前希望他的妹妹只是睡一会,睡醒了就会睁开眼,然后像往前一样对他撒娇。
窗外的女人哭声不断,她一直拉扯着院长纠缠,孤儿院的孩子几乎都是她在照顾,所有孩子里晓晓是最听话最乖的。
寒风凛冽的那一天,是她在门口接待了瑟瑟发抖的两小只进来的,教他们识字、成长,也算是对殷修他们而言比较温柔的人了。
如今晓晓没了,她也同样的崩溃。
但整个孤儿院里,只有她崩溃,只有她的哭声与吵闹,其余孩子们安静的安静,嬉笑的嬉笑,排除掉女人的哭声之外,就好像晓晓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就连院长也只是不安一会之后就淡定了。
“烧了埋了都行,就一个小孩子,哪来那么多事,反正也无父无母不知道从哪来的,连户口都没有,死了就死了吧。”院长的声音听上去比会杀死人的寒风还要可怕。
在院子角落里玩耍的小孩子压低声音开始嘀咕,“怎么就她死了?大家都没事啊?”
“死了就死了呗,少她一个,还没有人跟我抢糖呢。”
“可是她哥哥变得好可怕啊,他都没有哭。”
“她哥哥本来就像个怪物一样,现在妹妹死了,更像个怪物了。”
“他不会发疯打我们吧?”
“要打也是打那个啊……他之前不还说想让他妹妹死,给他点教训吗?你说会不会是他……”
“嘘嘘,别说了,别被听到了。”
“我也没想到他被拔了牙之后一直记着这事,还真的动手了啊。”
“这事我们都不说,就没人知道了。”
细小的议论声从破旧的玻璃窗里飘进来,每个屋子的隔音确实都还好,但只有殷修所住的房间很破,几乎挡不住外面什么声音,这也是他们从来不知道的。
因为只有他们是最后来的小孩,最受排挤的小孩,所以轮上了所有人都不想住的破旧屋子,漏雨、漏风、不避寒、不避暑,这些都是其他小孩不知道的。
即便如此,晓晓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声,每天都像初升的太阳一般热情。
寂静坐在床前的殷修缓缓地抬眸看向了窗外,与那几个恐慌的孩子对上了视线。
几个孩子都被那死气沉沉的眼神吓到了,匆匆地从院子里散去了。
半个小时后,女人的哭声也停止了,她大约是知道哭也没用了,便收拾着去做饭了,整个孤儿院都靠她运转,没她也不行。
当所有的声音都逐渐消失之后,晓晓的事就像是除了殷修以外没有人记得了。
只有他丢了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他再也活不下去了,他们这些罪魁祸首却都好好的。
院长拿了高额补偿,孩子们的生活也跟着富裕了起来,所有人都在走向更好的生活,只有他的妹妹要烂在土里再也看不到春天的花了。
殷修的眼神如同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空一般阴沉。
厨房里嬉笑不断,屋子里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