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知与他母亲的感情极为深厚,这场意外,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深深刺痛了他的心……那该是怎样的绝望啊……”伯阳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沉痛缓缓说道,“而世叔在那之后,整日全身心扑在往生堂的事务当中……或许正因如此,疏忽了行知内心的痛苦。这才引发了一连串的误解与争执,最终导致行知选择成为一名冒险家,离开璃月。他固然是为了追寻心中的梦想,但不可否认,那段回忆太过痛苦,待在璃月,他实在无法承受。”
林涣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覆盖在伯阳紧握的拳头上,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伯阳兄长,不管是对你,还是对行知而言,这件事都太过残酷了。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你们……”
伯阳缓缓抬眸,看着林涣小心翼翼安抚自己的模样,一股暖流自心底油然而生。他微微点头,思绪再度飘远,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轻声呢喃道:“平日里,若晏夫人对待我和弟弟,就如同对待她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她总是面带微笑,那笑容温柔至极,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每次执行任务前,她都会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轻声说道:‘伯阳,别害怕,我们一起面对。’那些温暖的瞬间,此刻却如同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狠狠刺痛着我的心。”
“行知他从未怪过我。自始至终,在他心里,我都是他最为珍视、无可替代的好兄弟,正因如此,他不舍得将一丝一毫的怨怼加诸于我。”伯阳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被回忆的汹涌潮水狠狠裹挟,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痛苦 ,“但我,又怎能原谅自己?”
“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我总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只要一闭上眼,那可怕的场景便会重现。我不断设想,若是当时的我能再果断一分,反应再敏捷一瞬,或许就能挺身而出,替她承受那足以致命的一击,或许就能逆转命运的轨迹,改写这悲剧的结局。”说到这儿,伯阳的双手紧紧攥拳,关节泛白,“可事实却是,那一刻我只能懦弱地躲在她的身后,像个胆小鬼般苟且偷生,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缓缓倒下,生命的光彩从她眼中一点点消逝。”
“行知他……选择了放下,但是我却不敢,更不能轻易忘却这一切……阿涣,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伯阳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挣扎,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嘴角扯出一抹难得一见、脆弱至极的苦笑,“于行知而言,或许已经努力翻过了这沉重的一页,经过了战火与生死的洗礼,回到了家乡,与父亲将一切都说开,不再有误会……可是对我来说,那件事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时刻提醒着我当时的无能为力,我实在无法轻易释怀。”
林涣轻握住伯阳的手,目光诚挚且坚定:“伯阳兄长,我懂。这份痛,旁人无法感同身受。可是,你别困在自责里,若晏夫人用生命护你,是盼你好好的,平安喜乐。往后,咱们一起陪着行知兄,这也是对她的告慰。”
顿了顿,林涣微微垂眸,思绪飘回往昔,缓缓说道:“就像当初……你与浮舍……选择毅然决然奔赴最为凶险的境地,将我抛在外面。那时的我,望着你们离去的背影,满心都是无力感。但我清楚,在那一刻,我不能退缩,更不能动摇,我必须扛起属于我的责任,陪同千岩军一同把守阵线,寸步不让。那是我无法推卸的使命。”
她抬眸凝视着伯阳,目光中满是理解与鼓励:“而如今,对于行知,对于若晏夫人而言,你好好的生活亦是责无旁贷。你活着,带着她给你的期许前行,才不会辜负她的牺牲。”
许久,伯阳微微仰头,目光中满是复杂神色,轻声开口:“阿涣,当年在层岩巨渊之下……你可曾埋怨过我与浮舍的决定?”
“我……”林涣垂眸,长睫轻颤,旋即缓缓摇了摇头,“身为你们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从未有过埋怨……因为那是军令如山,我必须服从。”她顿了顿,声音微微发涩,“可作为阿涣,作为你们的挚友,那时的我,满心都是茫然,前所未有的茫然……”
伯阳沉默片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涣的肩膀,似是想给她传递一些力量,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阿涣,那时的我们,没有时间去顾及太多。明知前路危险重重,可封印凶兽、守护璃月的重任在肩,我们不得不做出那样的决定。让你独自一人在外围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林涣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微光,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伯阳兄长,我懂的。你们深入险境,又何尝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我虽满心茫然,却也明白大家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这些年过去,我时常回想那段日子,每一次都更加清楚,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所以,没有埋怨,片刻……都不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