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突然感到心情有些沉重,自己麾下的这些谋士,为了种种目的,才将前途托付给自己,虽然他们不可避免地有自己的私心,但人非完人,谁会没有私欲呢?
换个角度,如果主公只要求属下付出,却不给回报,又如何获取部下的忠心呢?
所以如何对待不下的欲求,如何处理和属下的关系,是主公需要考虑的事情,袁熙可以不采纳属下的建言,但至少要尊重对方的想法。
袁熙直到入城时,脑子里面还在充斥着这个挥之不去的想法,毕竟邺城的事情让他明白,袁氏如今正走在一条非常危险的道路上。
如果自己不采取行动而袖手旁观,自然可以独善其身,但随之而来的恶果,将可能演变成让袁熙最后无法接受的局势。
如今袁绍将这个难题放在了袁熙面前,袁熙知道自己逃避是无济于事的,毕竟在袁绍面前,自己这具前身的举动习惯,都落在对方眼里,无所遁形。
他深吸一口气,“要我说的话,如今曹操造成的局面,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阿父。”
袁绍听了,心中怒火升起,不由咳嗽起来,他赶紧拿起身旁的茶碗,灌了一大口下去,然后砰的一声放下茶碗,冷冷道:“你倒是说说,我如何错了。”
袁熙坦然道:“阿父养虎为患,看着曹操坐大,此为其一。”
袁绍冷哼道:“我和孟德相交时,你还未出生,有何资格评价?”
袁熙不欲和袁绍争论,又道:“阿父一人一州,主次不分,以至于显甫显思实力相当,此为其二。”
袁绍心头火起,“你不是也得了幽州,得了便宜又卖乖!”
袁熙无奈道:“这可是阿父让我畅所欲言,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袁绍冷哼一声,似乎也知道自己说的过火了,便不再说话。
袁熙最后道:“阿父虽然名义上将显甫立为下任家主,但却没有用强硬手段制止属下官员站队,导致阿父这边出现问题,下面立刻人心浮动,此为其三。”
“曹操若不是看出了这些隐患,又焉敢凭区区几万人来打邺城?”
“依我之见,其打城为次,敲山震虎是主,他要看的,就是邺城人心大乱,不战自溃。”
“而如今阿父的情况,也让显思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这未必不在曹操的预料之中。”
“也许当前的局面,正是曹操刻意营造出来的。”
袁绍手指紧紧握着茶杯,脸色阴晴不定,他张了张口,“为什么…….”
袁熙叹道:“阿父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谋士们不提醒阿父?”
“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明白这个道理。”
“大家都是有私心的,阿父手下的谋士,早就站好队了啊。”
“在绝大部分人眼中,天下是二袁相争,如今袁术已拜,只要冀州不做死,天下迟早会是袁氏的。”
“要是此时阿父出事,新的家主上位,对他们来说,好处才最大吧?”
啪的一声,袁绍手中的茶杯掉在榻上,茶水茶叶洒的倒处都是。
门外侍卫听了,慌忙就要赶过来,袁绍奋起胸中一口气喝道:“不用过来!”
袁绍侍卫听了,赶紧停住脚步,袁绍喊的力气大了,感觉有些头昏眼花,他努力稳住身子,出声道:“我不甘心。”
“我本来觉得还能活个七八年,到时候天下大定,给你们几个兄弟各自分封,到时候你们衣食无忧度过下半生,有我在的话,能镇得住袁氏,应该不会横生枝节。”
“但我低估了你们几个的心气,也高估了我的身体。”
“我觉得怕是度不过这个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