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沉默片刻没有言语。
而后看这个儿子还在吃着石榴,问道:“还以为你会将棉花送到杜荷手里,让杜荷给你赚取银钱。”
“舅爷教过儿臣,不要将目光放在眼前的蝇头小利,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儿臣是储君是太子,就要做大事业,父皇以为呢?”
“朕知道,杜荷一直都是东宫的钱袋子。”
“金钱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金钱只不过是雕栏玉砌,随时会倒塌,但只有皇帝的位置是屹立不倒的,换言之,皇帝可以造就一个人的大富大贵,可大富大贵的人不见得能够当皇帝。”
“因此只盯着一些细枝末节,或者对自己并没有影响的事,总会自缚手脚,儿臣要让大唐做大且做强的,不在乎这些。”
李世民问道:“这都是你舅爷教的?”
李承乾将石榴籽放入一个盆中,道:“儿臣从舅爷身上学到的还有很多。”
李渊打量着眼前的父子,还以为这父子间这么多年了,谈话能够收敛一些,没想到会是这般地露骨。
父子之间能够敞开心扉也是好事,但听着总觉得有些太过分了,承乾就差开口问他父皇什么时候退位了。
在经济方面,父皇甚至想到了将关中制成的棉衣棉被卖给西域人,用西域人的棉花,赚西域人的钱。
李承乾苦恼地扶着额头道;“老天真是眷顾大唐的。”
李世民板着脸道:“此话何意?”
“没什么。”
饭食送到了眼前,弟弟妹妹在东宫内与母后一起用饭,三人就在崇文殿前用饭。
“明日一早,伱母后要在曲江池主持游园,你需与朕一同。”
李承乾蹙眉道:“会有我们李家的亲眷吗?”
“都是当朝的功臣家眷。”
“儿臣明白了。”
李世民手拿着碗筷,道:“这些天朝中已有了传言,有人觉得东宫太子的支教之策没有成效,反而是支教夫子在各县惹出了一些麻烦事。”
“他们开始反对支教了吗?”
“有些事迟迟看不到成效,自然会有人动摇,哪怕是当初依照崇文馆安排前去支教的夫子。”
李承乾搁下碗筷,道:“父皇,儿臣还是坚持己见。”
“朝中的那些言官劝谏支教之事,朕不得不管。”
“父皇将这些劝谏奏章送到东宫来,明日儿臣见一见许敬宗。”
“好。”
李渊低声道:“难怪观音婢不喜与你们父子用饭。”
李承乾用了饭便在一旁看着书。
李世民朝着咀嚼饭食的动作稍有停顿。
翌日,皇帝休朝一天,并且邀请了许多勋贵游园,李承乾得到了父皇让人送来劝谏奏章之后,在中书省单独召见了许敬宗。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褚遂良看着太子殿下将一顿的劝谏奏章都砸在了许敬宗的头上,颇为同情。
“臣办事不力,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李承乾指着他道:“去年才将人手送出去,这才过去一年就快办不下去了?”
许敬宗连忙道:“下官这就去查问。”
李承乾指着散落一地的奏章骂道:“你看看这些劝谏的奏章,他们要将支教方略毁了!”
许敬宗脸色一黑,沉声道:“支教困难乃是京兆府办事不利,与太子方略何干,臣不服!”
“孤让你因地制宜,让你下查民情,你这两年将这些话丢到哪里去了,现在就告诉你,要解决不了这些事,你也去西域,给孤去挖坎儿井。”
“喏!”
许敬宗慌忙行礼,卷起地上的一大堆劝谏奏章,快步离开。
刚发了火的太子整了整衣襟,深呼吸几口气,回头看向这里的一众官吏。
众人纷纷低下头躲避着太子的目光,默不作声地忙着各自手头上的事。
今天长孙皇后主持游园,邀请了不少勋贵功臣,李世民与皇后坐在车驾上。
秋收已过去,就要入冬了,皇帝坐在曲江池的一处楼阁中,身边是一个太监的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