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了妹妹的上书,微微一笑,这个杨蕴倒是花招挺多的。不过,前朝燕武帝建的皇恩寺在禁城内,每日看了也是烦人,推了重建也行,不过高僧就算了,毕竟是内禁,女眷不少,还是避讳些的好,请些高明的女尼来主持。寺名嘛,就赐为感恩寺,自已这些年的功绩,是上天赐给我的事业。
杨七兄妹慷慨捐资,工部官员奉了皇命也是认真施工。图纸是大外甥宇文岳画的,宇文岳现在是工部员外郎,他继承了父亲宇文基的建筑天份,又得祖父与父亲、叔父手把手的教导,颇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就这样,姐夫宇文基还不放心,虽已告老修养,还是戴上老花镜,亲自审查图纸。宇文岳领着人忙得不亦乐乎,杨七还让相里深与公输九也都来搭手帮忙。要问为什么,还不是在禁城内给吴如意准备一个秘密基地。伴君如伴虎的,万一有个意外,如意也有个躲藏的余地。
陈夫人七七过后,杨七才想起李家兄弟。这会儿,气也没那么大了,又知道李圭因为两个儿子失踪的事快急疯了,悬赏万贯钱找人呢。叹了口气,对相里深道:“谨美,李家那两个纨绔也关了这么多天了,估计吓得够呛。我与李圭老友一场,也不忍心伤了他的孩子。你找个机会,把他们放了吧。”
相里深点点头,不过心里不痛快,他十分嫉妒李圭在金阳郡主心里的位置。不提李圭还好,一提到他气都不打一处来。他想了想,好在自己并没有与李家两儿子打过照面,一直都是弟子郭慎统管的墨家死士具体做事。让郭慎把李大魁杀了,毁尸灭迹,埋入深山。李二奎剜眼、熏聋、毒哑,偷偷放在永安城西市李家商行的门口。
李家商行的负责人是李夫人的心腹,他在门前发现了李二奎,惊得一身冷汗,忙向李夫人报告。李夫人已是九十高龄,听了此话,当时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面如金纸,身体后仰,幸亏几个婢女有眼色,把老太太扶住了。众人忙着去请大夫,用了针,又灌了药,才缓过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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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夫人精神略好一点,让人去请金阳郡主。杨依依不知详情,听得李夫人病了,赶紧来瞧老太太。李夫人让众人退下,手颤抖着指向杨七:“杨七,大魁不知所踪,二奎眼盲,耳聋,口哑,成了一个废人,这跟你有没有关系?圭儿对你从来都是真心一片,你怎么忍心对他的儿子下这般狠手?这么多年,我李家对你不薄,你有今天,我们出了大力的。你大伯父生前对你比对亲生的儿女都好,就是看在他面子上,你也不该对李家子孙下手太狠。”
杨七心里一沉,心知不好,怕是相里深让人下了狠手。她尽量不露情绪:“夫人,大伯对我恩重如山,万分看重。李家对我也有帮扶之恩,圭表哥与我们兄妹同枝连理,我怎么会害他的孩子呢?我与夫人认识近一甲子,我是什么样的人,夫人也知道的。没事没非的,怎么肯轻易害人。”
李夫人冷笑:“哼,你看我老了,看不透你吗?老太太眼花耳聋,心却清明。大魁、二奎虽然不成大才,善于装样子,并不招人恨,也没得罪过什么大人物。他二人脑子够用,钱财丰盈,身边的护卫众多,怎么会尾随父亲上一趟永安城就失了踪?前些日子听说,江湖上有悬赏十万贯找袁道人。没多久,又改找李圭大人的两位公子。能出这么多钱找人的,实在也没几个吧?”
杨七面色凝重地听着,只得无力地辩解:“侄女也不知道这事,夫人神通广大,我要做这事也瞒不过夫人的。您不信,就去查。要与人算账,总要拿些证据出来,光靠猜测,不能取信于人。”
李夫人见杨七不承认,一时拿不出证据,也没办法。只能请了太医,给李二奎医治。命是保住了,也真成了废人。李二奎郁闷,他也不知道抓他的人是那路来的,当时各路江湖草莽为了赏金都在追捕兄弟两个。
杨七回府后,急找相里深。一见面,就狠狠地当胸给他一拳。相里深没有躲避,用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杨七恨恨道:“这下子,把李家得罪狠了。李圭是江南李家最出息的子弟,他就有两个嫡子,现在一个失踪了,一个残废了,你叫他下半辈子怎么活啊。”
相里深黑着脸:“放了他们,他们不会放过你和如意的,我一想到有人威胁到你母女的安危,就闹心。所以,宁肯错杀,不肯放过。我也看在李圭大人的面子上,才留了李二奎一命。儿子关废了,还有孙子嘛。”
杨七跺跺脚:“那个当初给你报信的商人,赶紧找到他一家,送到南海的阔觉岛去。他要是反抗,就杀了。跟郭慎说,参与抓捕李家二公子的暗卫,都远调到南海不舍岛去。让郭慎也去不舍岛上呆几年,负责训练新的暗卫。”
相里深看了杨七几眼,点点头。随后又问:“你就那么在乎李圭?郭慎我用的顺手,给放那么远,不方便。”
杨七道:“我不是在乎李圭,李圭再好,哪有我的如意重要。江南李家富可敌国,又与大伯父联姻,彼此交集甚多,得罪了李家,对我们没好处。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道墙。李深是有求娶之意,不过,我一说外面谣传如意有凤命,引起朝廷疑心,恐会连累与如意有关的人,他就打了退堂鼓。我们两人相商,把生意分开,趋利避害,各自保重。李家二公子只不过怕我嫁过去,影响家产继承而已,知道他父亲死了心,说不定也就不纠缠了。现在这个情况,李夫人是猜到一些端倪,李圭也是聪明人,估计也会联想到什么,反目是迟早的事。”
相里深道:“别担心,随便他们去猜,没有证据,能奈我何?”
杨七道:“李服太过阴险,只可做武器,不能做心腹。你把他送到开阳书院读书去吧,自王院长过世,国姐夫在国子监任职,现在是我四姐的大儿子在当院长,我给他写封信举荐。等李服读书有成,让他参加科举,入朝当个闲棋冷子吧。”
没几日传出来李夫人死讯,杨七大吃一惊。杨七与李夫人的关系很是微妙,似母女,又似生意合作者,有时为利益竞争,有时为家族联手。这是自家最后一位长辈,举族悲痛。已经告老的嫡长子杨荣亲自主持了李夫人的后事,李夫人亲生的儿女更是悲痛欲绝,滴滴答答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都来相送。顺顺当当地把李夫人入葬到丈夫的右侧,杨荣以宗长身份说服宗老们特准,李夫人与英王妃棺椁齐头。
李夫人临终前把江南院给了嫡子杨荣,嫡次子杨芮四年前病故,李夫人怜念其妻郭丽守节,给郭丽留了一笔钱。嫡子杨蔚死于江都之变,家势转弱,李夫人也给杨蔚的长子留下一笔钱。其他的财物都分给了自家孩子,李夫人自以为眼光高远,心胸宽大,到此时也忍不住重男轻女起来,儿子得大头,女儿们得少数。专门留给杨七一套黄金镶嵌黄绿彩宝的首饰,贴身的婢女还对杨七说,自那日老夫人吐了血,郡主来看望她之后,一直不吃不喝,一心求死。老夫人生前留了话,让郡主好好收藏这套首饰,体会她的心意。
杨七回去琢磨,终于发现这套黄金首饰的金质偏硬,不是纯金,像是后世的14K金,手镯细节处有机关,轻轻旋转能打开,里面藏着一张巨额存单,竟然在不舍银号存下一百万两黄金。还附了一封信。
杨七看了李夫人的信,眼眶湿润,鼻头发酸,点头认下了这份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