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的清晨,潮热持续不退。庄鸣奂的葬礼上,只有庄晓梦、庄炎和朗月三人,颜巧巧的影子直到仪式结束也没有出现。
庄晓梦走到庄炎身旁,轻声说着:“哥,你真的不打算和乐乐姐结婚吗?”。
庄炎眼神空洞,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既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无法对外界的声音做出任何反应;他呆呆地看着墓碑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黑白相片,庄鸣奂的笑脸笑的是那么的阳光。
庄鸣奂的半身照是庄炎偷偷从母亲烧掉的废旧衣服堆里扒出来的,边沿有被灼烧过的痕迹,好在位于相片中心的人像并没有被毁掉,所以经过相馆内专业人士的重新调整,已经变成了一张崭新的旧照。从那张照片上来看,似乎是庄鸣奂大学毕业时期的照片,那会儿的他还是那么的阳光帅气,双眼充满了对生活的无限渴望。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位曾经声名大振的高材生,几十年后竟沦落成为一个“瘾君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天空之上,灰压压乌云很快就将耀眼的太阳完全遮蔽住。此时大风渐起,烛火也被吹灭,庄炎双手攥得紧紧的,好像那一拳隐藏了巨大的能量。庄晓梦见云层越发的黑,以为不久将会迎来一场大雨。于是,她赶紧拽住庄炎握紧的拳头,想将他带离。然而,庄炎的力气比庄晓梦大了好几倍;即使在庄晓梦的拉扯下,庄炎仍旧屹立着像是一棵不动松。
庄晓梦知道失去亲人的感受,可她并不想看见如此自暴自弃的庄炎,便在一旁紧张道:“走吧,快要下雨了。”。
庄炎不理会庄晓梦,庄晓梦只好继续说:“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宁愿你大声痛哭一场,也不想你一句话不说,一个人默默承受。”。
庄炎继续站在原地不动。庄晓梦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庄炎,便说:“还有颜巧巧呢?你难道想让她往后一个依靠也没有吗?”。
听见颜巧巧的名字,庄炎这才像是被拔掉哨子的玩偶,突然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庄晓梦。庄晓梦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哥。我只是希望你振作起来,不要再这么沉默寡言着。如果你心中觉得悲痛,我希望你把它宣泄出来。”。
庄炎的眼神渐渐开始回暖,他嘴唇微微张开,许久才缓缓说道:“我没有父亲了,再也没有父亲了......”。说完,一行晶莹剔透的泪水自庄炎右侧脸颊划过。从云缝中穿透过来的光线打在庄炎另一侧脸上,一半是晴一半是雨。
庄炎忍了许久,终于在庄晓梦面前哭诉起来。随着庄炎缓缓蹲下的身体,庄晓梦赶紧上前抱住他,一边安慰着庄炎一边说:“他是爱你的。可能最后的日子里他有些记不清你的模样,可他仍然是爱你的。不然,他不会记得我有一个哥哥。”。
庄晓梦清楚地记得,庄鸣奂并没有因为庄炎的名字而有分毫的动容,所以她只好从那些过往的只言片语中,找寻出庄鸣奂对庄炎那微妙的感情,以此安慰此时怀中那个脆弱得像是一张薄纸似得庄炎。
庄炎紧闭的双眼在不停地颤抖着,此时,泪水从他眼角溢出,又一滴一滴地落在庄晓梦肩膀上,然后与庄晓梦的黑色衬衫一同隐匿起来。他无法向任何人说出自己对庄鸣奂的期待;即使他的重新出现,过程并不是那么的美好,可对他来说,知道他还活着,比一切都来得重要。他不在意庄鸣奂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在意他以前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对于庄炎来说,他只要父亲,只要那个从来就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的父亲。可是,这样的希望,终究还是落空了,他终究无法和庄鸣奂一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庄晓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朗月的帮助下,将庄炎带回车上。就在三人离开之时,一辆从她们身边缓缓驶过的小汽车内,庄晓梦隐约看见了颜巧巧。可她并不想去细细查看,因为颜巧巧这个人,总令她有一种想要远离的冲动;就像那种令人上瘾的白色粉末,虽然看着洁白无瑕,可一旦沾染上就会给人带来致命的危险,百害而无一益。
庄晓梦一路开着车来到了庄炎家小区楼下,保卫大哥认得庄晓梦,也看清了坐在车内的庄炎和朗月,所以并没有多加阻拦。自从庄鸣奂死后,庄炎整个人就像变了一样,浑身散发着沉闷的气息。庄晓梦实在放心不下,就和朗月又搬了回来,俩人共睡一室。
庄炎不愿请假,可医院并不放心庄炎以目前的状态去坐诊,所以封了他的门诊号,仅让他在住院部管理一下琐事即可。庄晓梦辞职后,每天不是跟随朗月去图书馆打打杂,就是想方设法接一些熟人的案子来做。就这样,三人持续过了一周。
这天晚上,庄晓梦和朗月躺在床上,庄晓梦突然转过头看向朗月,问她:“月儿,对不起,我本来想带你出去走走的。”。